卫五却好像放开了话匣子,说得平平,却像在说别的事:“十岁的时候,我和姐姐出郊玩,回来……就看不见城门了,地还在,路也还在,河也还在,就是城没了。”
他顿了下,继续道:“后来镇异司说,是诡境吃掉了。”
挽戈听着,不置可否,也并没有安慰他。两个人都像在聊一桩无关紧要的陈年往事。
“后来就进了镇异司,”卫五想了想,“三年前,指挥使大人上任时,就被挑成了亲卫,后来就叫卫五了。”
挽戈想了想,不由想起来,先前在万象诡境中,前任的镇异司指挥使,分明叫宁韫玉,看上去是谢危行的师兄。
她随口好奇问:“镇异司最高指挥使已经算是位极人臣了,还能高升吗,前任指挥使去了哪?”
不料,卫五犹豫了一下,却道:“——薨了。”
挽戈讶异。
她当然能看得出来,供奉院内门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宁韫玉身为老国师弟子,还是谢危行的师兄,什么事能让他都身陨?
“那案卷封了,属下资格浅,不知晓细节,”卫五很轻道,“……只听说,前任指挥使的尸体都没有抬回来。”
挽戈嗯了一下,不再追问。
片刻后,卫五忽然补了一句:“谢指挥使不一样。”
挽戈侧头看他。
“他上任的时候才十九岁,很年轻,成天找乐子,没个正形,身上官印却多——最初镇异司的宿将,谁也不把他当回事……”
“后来他动手的时候也笑,拿刑具当玩具,就谁也不敢当他太年轻了……”
“不过对我们这样的人,指挥使人很好,镇异司冷是冷,跟着他不冷……”
两人说话间,日光逐渐向上。
挽戈正要说话,骤然间眼眸一敛,偏头,侧耳:“有人。”
她话没说完,就已经一把扣住了卫五的手腕,半步后撤,带着他斜掠到屏风后。
“嘣!”
下一刻,一根粗的惊人的铁箭破窗而入,擦着案角,重重钉入屏风的立柱!
柱身木屑簌簌而下,但铁箭仍嗡嗡震响,铁羽兀自颤抖,力道未尽。
——重弓,重箭。
一击未中,但来人的身影已经到了,
庭中脚步声杂起,但为首的一个人,衣袍下甚至能看见鼓起的肌肉,握着将近一个人高的巨大的重弓。
看见那人时,卫五几乎失声脱口而出:“是羊家少主,羊祁!”
挽戈略微眨了下眼,她不认识这人,但是卫五说这是羊祁,她就知道这是谁了。
羊家是武学世家。可惜羊眙没什么天赋,即使入了神鬼阁,也谈不上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
但是羊祁不一样。
作为羊家下一代家主的羊祁,虽然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但是已经是天下有名的高手,尤其以巨力著称。
在挽戈打量羊祁的同时,羊祁也在打量挽戈。
他目光先是一滞——这姑娘是那种令人第一眼就觉得惊心动魄的漂亮。如瀑的黑发映得肤色雪白,睫羽黑长儿密,眼眸黑白分明。
挽戈这十几日住在国师府,衣裳显然不是她自己拣的,披着的鹤灰斗篷,里衣素白,但腰间一束窄红带,红白相映,显得更加令人移不开眼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