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摇芙想把在自己脑海里循环周游的“池怜阙是不是喜欢我”给删除,可是脑子里没有删除键。
“芙芙,你的脸怎么红了?”压在魏摇芙半边胳膊上的乔曼俶尔问道,她偏着眼眱着魏摇芙的双眸。
桃花眼微微瞪大了些,魏摇芙的本能是想去看看池怜阙,脸才朝他那头转了一下就被她紧急扭回来,她接连扑了好几下眼皮,吃吃艾艾道:“啊、啊?有、有吗?可能是穿太多热到了吧哈哈。”很假的笑。
只希望池怜阙没听见,只希望池怜阙没发现。
希望在大部分的时候,都只能当希望。
被目光所覆罩的人的不自然体现在各处,譬如不会笑了的嘴角,提出别扭的角度;再如不敢左偏的眼睛,分明瞳仁在暗悄悄地向左瞟;垂放在大腿上的手,多动症似的揪衣角。
池怜阙缓慢地霎了下眼皮,他耷拉着眼睫,藏在黑密睫毛下的瞳仁里堆放着不知名情绪。也许是连他自己都无法称呼的情绪。
早餐由节目组准备,一别前几天的馒头和窝窝头及鸡蛋豆浆盛宴,今天的餐桌上摆放着咸点甜点一类的西式餐点,还有装在果盘里的水果肩负补充维C的任务。
只不过这些都是准备给获胜组的。
看着桌上铺满长桌的食物,刘华安本能地扭头,看向另外一群依旧坐在沙发上的失败组,他抬起手就想招呼他们过来,但似乎又想到什么,眼珠转了一转后对向魏摇芙。
“摇芙啊,这次我可是靠着你躺赢的;这些吃的就你来安排吧,你看要不要分给他们?”他的注意力汇聚在魏摇芙身上,夹杂着暗中的度量。
“当然要啦,分甘同味多好呀。”魏摇芙炳然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冲着客厅里窝着的人招招手道:“别干坐着了嘛,快过来吃早餐!”
众人走来围着长桌坐下,刘华安夹起一块叠着鱼子酱的烟熏三文鱼咸点,放进嘴里之前,他引出前事感慨:“以前的时候,像我们赢了都是让输了的人夸几句好听的再一起吃;不过,我记得有一期,他们是让我们自爆糗事,够搞笑才能上桌——真是屠龙勇士终成恶龙。像摇芙妹妹这么直接的,我拍《森林日记》这么久还是头一遭碰到。”
这段感慨中实则挂有含沙射影的韵致,只不过来品的人里不包含魏摇芙。
她左手边仍然是韩媞,正如右手边依旧是乔曼,唯独对面不再是茶几——而是池怜阙。
没心思去揣摩刘华安话里塞着的话,魏摇芙低着脸和食物面对面,她拿着餐叉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食物,脑袋仿佛是不敢抬,“横竖都是要一起吃的,不想弄太多小环节,我比较懒;而且,比起被夸,我更希望大家可以多了解了解我们安溪西坪的传统铁观音。”
“好好好,了解了解;你这天天念着铁观音的,我一个不爱喝茶的人都想买来试试了。”韩媞的语态里有宠溺的味道,她眄着魏摇芙的姿势,俄而眉梢一攒,手伸过去。
一只手托住了魏摇芙的下巴,另一只手扶住了魏摇芙的后颈,韩媞迫使魏摇芙坐正了身,劝诫道:“不要低着脑袋,对体态影响很大的,还容易得颈椎病。”
只敢逃避的眼睛也终于无处可逃,她被迫对上了池怜阙的眼睛。
明明好不容易在第八天的晚上通过一夜的时间忘记,明明前一天犹可与他正常接触;偏偏在知道他的行径后,心脏萌生自我意识。
噗通噗通——好烦。
魏摇芙咬了咬下唇,她垂低了眼睑。
一顿早餐,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吃得各怀鬼胎的。
虽说失败了的一组人还需下地干活,但五人齐心协力,倒也称不上麻烦——况且,还有魏摇芙领头去帮忙。
清理着杂草,乔曼斜睨着旁边的魏摇芙,眼看着她两只仍旧缠着绷带的手外罩着橡胶手套,不由好笑道:“受了伤还来帮忙做什么?没看出来,我们芙芙还是只勤劳的小蜜蜂。”
藏在绷带里的伤大概还有几处没痊愈,魏摇芙每拔一次杂草,就要经历一次刺痛,然而她手里的动作却是没停的,“我只是不想干看着输了游戏的人干活,别墅里没有他们就空空的……我自己会认为,游戏归游戏,赢了心里高兴有成就感,这是一码;我们在录制同一个综艺,我们是同事,也是同伴,我想和同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又是一码。”
实际上,干了接连几日的农活,原本被节目组租赁下来的农田的杂草早已被清理干净,而今他们在清理的,纯属节目组没活找活找出来的——山里其他的农民地里未处理的。
硬找出来的闲活儿不多时便干完,负责着油菜地的那群人也一个接一个登上大道。
手上的橡胶手套被乔曼帮着摘了下去,魏摇芙晃着自己两只缠着绷带的手,心不在焉地踩脚在地上。
霎时间出现的声音沉沉的,拣了些哑意塞于其中:“在想什么?”
魏摇芙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她昂起下巴转过脸去,覆进她眼眸里的是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池怜阙。
小指忽然勾了一下,魏摇芙不明白这样无根据的反射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但目前她更该考虑的不是自己小指的反射行为。
眼睑坠下去,她把唇往里抿了抿,顿了顿道:“我想去山下的村小里看看。”
魏摇芙正回脸,视线落于比前方更前的前方。
跌装在叶子上的雪还有没化的,冰天雪地的世界没有到来,只有少许棉白占据了视野——眼睛被刺激着,说不上是冷还是暖。
走在池怜阙傍侧的女人比他矮了将近一个头,看着那毛茸茸的发顶,他垂在身侧随着迈步而摆动的手动了动手指,“想去看看贾来春?”
贾来春……是想看看她的,但想看的又不止是她。
装在那所村小里的其他人,是贾来春吗?应该也是的,有不少都是的。
所以,她说:“是,我想看看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