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晴朗的夜晚带来了银河,淡淡的乳白色亮带横贯天际,一颗星挨着一颗星,宛如白色的沙子——有只手抓了一把撒在夜空中。
晚餐的用餐地点因银河的出现而更改为观景台。魏摇芙站在围栏前,她倾靠在木质围栏上,昂首望着远方。
把摆放在长桌上的装饰台灯的开关打开,乔曼缩回手,扭过脸朝着魏摇芙的背影喊:“芙芙别看了,快来吃饭!”
迂过身,进入魏摇芙视阈中的人们围着长桌而坐,散在海青蓝幕布上的银河作他们的背景板,方形的亚克力罩内是中式的纸扎灯,扎染的图案更显古韵,它静静地将黄黯柔光挥在桌前人身上。竟有些浪漫。
刮起的风擦着脸,魏摇芙擎起手揉揉自己冻僵的双靥,她猛吸一鼻子寒风,刺激感直冲头顶。
老实下来,魏摇芙捂着自己的鼻子揉,她鹅行鸭步地去了仅剩的空缺位处坐下,傍处的池怜阙将筷子传过来。
在接过筷子时,她与他的手必不可免地相触——没有暧昧的悸动。
魏摇芙乐起来的声音透露傻气,一双笑眼睃向池怜阙,“你的手好像冰棍。”
“你也不赖。”池怜阙斜睨了她一眼,收回去的手没待在餐桌上,而是进了口袋中。
再抽出手时,池怜阙犹如变魔术,轻悠悠地拿出了两袋未拆封的暖宝宝。他捏着袋子兀自放到魏摇芙的杯子旁。
借着晕开的浅色光辉,魏摇芙定睛瞧清楚包装袋上的文字,她拿起暖宝宝,不识好人心地想要将其还给池怜阙,“我身上贴了暖宝宝的。”
眱着那只捏着暖宝宝凑到自己胳膊边的手,池怜阙徐徐抬起视线,他乜着魏摇芙灯辉下的清艳脸孔,与那波光粼粼的桃花眼相视,反问先征:“你袖子里贴了么?”
桃花眼扑闪了两下,眼睛的主人诚实答道:“没有。”
池怜阙鼻下的银朱唇闭合着相碾少顷,继而启唇,对暖宝宝用法的解释姗姗而行:“贴在袖子里,暖手。”
“喔。”似懂非懂地啄着脑袋,魏摇芙撕开包装袋。
在即将拿出暖宝宝时,她又偏头看着池怜阙问:“那你自己贴了吗?你的手很冰。”
结果对方否认得理直气壮:“没有,我不需要。”
把唇角抿开,魏摇芙以一种看不懂事孩童的眼神看着池怜阙,纵使后者不肯拿正脸迎她,也不妨碍她直接把他的手拽过来。
于是惊愕在池怜阙的面颊上炸开,他霎时间成了罔知所措的迷途羔羊,睹着拽过自己手的人没边界感地把自己的袖子给拎开。
那只较之于他要小巧几圈的手拿着暖宝宝钻进他的袖子里。
魏摇芙把暖宝宝贴在他的外套袖子内侧上,手卡在他的手与他的外套袖子之间,仔仔细细地将暖宝宝给粘牢固了才抽走手。
“你一片我一片好啦,就这样,谢谢你哦。”道谢都不知道和要谢的人对视。
她抽回手去时的第一动作是把手凑到嘴边,眼睛还是对着他的胳膊,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般。
哈着气给自己暖手,魏摇芙一撇眸,去看桌上的菜,惋惜地嘀咕:“都冷掉了,热的肯定会更好吃吧……冷的菜,可是有银河……”
似乎没打算跟任何人交谈,她就只是在那儿盯着菜自说自话。脸上的表情说不上生动,毕竟脸都被冻僵。
但凝睇着她的池怜阙觉得,有点可爱。
韩媞夹起一筷子掺了冷风的凉菜,她咀嚼着,捏着筷子的手用虎口去抵自己的牙腮帮,“太冷了。”
刘华安拿眼睛去找摄像头,用筷子虚点着桌上的菜道:“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我一定要强调一下,我们只是看起来很有氛围感——银河下的晚餐,多浪漫!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脑袋连着摇了好几下,刘华安为尚不存在的观众祛魅道:“冷的菜,特别凉,牙齿不好的要小心;还有这冷风嗖嗖,哎唷——”他缩了缩肩膀。
年龄最长的徐宏一开口便升华了主题:“凑合着吃吧,有舍有得;银河下的晚餐,听起来可能也不是多么难得,但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吃这银河下的晚餐,那可是在这一生里都很难得的。吃什么不重要,在哪里吃也不是非常重要,重要的是一起吃饭的人。”
攲在椅背上,刘华安猝然将话题拉到《森林日记》的游戏核心环节上:“说的是啊——不过,这一轮的守卫和狼人貌似都在消极怠工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乔曼大不谓然道:“反正最后不管哪一组胜利都是大家一起享受胜利果实,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胜利就不重要了。再说,你们常驻选手经历过那么多期,应该也少有摆烂的时候吧?不如就趁这次机会,大家都放松一回。”
话落,她端着碗继续吃起饭来,仿佛全然不介意冷透的饭和菜,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了津津有味。
“乔曼说的没错,我这次也有点想消极怠工了,在镇上找工作真的很难……”韩媞靠坐在椅背上,一条胳膊横搭在椅背上端,扶着额头轻揉着太阳穴。
她微垂着眼睑,笑起时泛开些苦涩感:“我没卖过菜,在我小时候那个年代,过苦日子的多的是,但机会也多的是,大家依然有很多向上的——可能和我生活的环境相关。总之,我想不到在如今这个年代,居然会有一斤萝卜八毛钱的情况,甚至还要是品质高的萝卜才能卖到八毛钱一斤,否则就只是五毛钱、六毛钱。”
“而且这还是多亏了摇芙给的提议,不然我和宋谦估计也想不到带着菜去饭馆里卖。其实去饭馆之前,我和宋谦去过附近找,找那些卖菜的摊贩,有是有还在坚持着卖菜的,但事实就是卖不出去;看着他们拿着馒头,或者端着盒饭在那里吃,我的心情很复杂。”
苦涩是因共情而生的,韩媞的眉头挤在一起,她的眼眸中有不忍,仿佛还在看着那一幕般。
魏摇芙把手抬至胸前,她急忙摆手道:“这也不是我想到的法子,我其实也是在西坪的时候听村里的婶子说的。”
摆动的手又垂下去,魏摇芙解释道:“就是说卖不出去可以找饭店老板卖,还可以谈谈专门的供应,要强调是刚拔的很新鲜,没打过药的,山里拿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