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帝王握着鞭柄的手,仿佛透过这一幕,看到这只指腹浅红,纤白修长的手指,握住了另一样东西。
裴郁璟眸光微暗,抬眼看向师离忱,忽地展出一个野性阴鸷的笑容,“圣上的位置,就该圣上坐稳,我要的不是江山……我若有意,江南现在早该乱了,而不是演出一场拙劣的刺杀戏,我会把那个罪魁祸首抓过来,给圣上一个交代。”
“况且我若有意,圣上又怎会让我如此放肆,定会将我圈禁。”
裴郁璟虽有城府谋划,可已经放弃了对月商的进犯——这点从交出鹿亲王私兵调令足以可证。
他要是执意藏着这块调令,时不时借此闹出点乱子,师离忱查出来也要一些时间。
所以裴郁璟的心思,真的不在月商江山之上。
这点师离忱了解得很透彻,但不妨碍他有怒气。
暗桩是真,蚕食商矿是真!要把控矿冶是真,在军营混了探子也是真!!他最厌烦有人在他背后,做这些疑似对他江山不利的谋划。
哪怕裴郁璟没有这部分野心,也会让师离忱有随时会失控的感觉,他很愤怒,有种领地被冒犯的愤怒!
尤其做出这些事的人,还是书中的‘男主’,是最后一统江山的人物。师离忱目光冷凝,忽然觉得裴郁璟格外面目可憎。
不论结果如何。
至少目前,他不想再看见裴郁璟,看着裴郁璟还要辩解,他却不想听了,嗤笑一声,干脆把人赶出皇宫,早该让他去住质子府的!
都是狗屁!
第75章
裴郁璟进不了皇宫。
皇宫守卫森严,哪像话本子里写得那般异想天开,那么好混进去,他根本见不到小皇帝。
他只能守在京都,每日看汇报来的情报,幸亏宫中暗桩还没被拔干净,好让他得到一点小皇帝的消息。
背着天子,下令暗中控制江南时,他就想过该吃点苦果,没想到皇帝打了他一顿把他赶出皇宫来了。
赶出来了……不理他,不见他,完完全全把他当个空气。
这比要杀他还可怕。
尤其是在得知南晋国书送来,入了内阁引起争议,师离忱一直未曾明确拒绝和亲之后,裴郁璟眼神逐渐狠戾。
他整日里面色森冷沉郁,让周身气息仿佛都带上了戾气,在质子府练刀时,一连劈了三四颗树。
“人呢。”裴郁璟练得呼呼喘气,沉声道。
僚属打了个响指,一个人如死狗般被拖了上来,地上划出一条血迹。裴郁璟慢条斯理地揉了揉手腕,抬眼瞥去眸底全然森寒,“……都交代了?”
僚属道:“交代了。此人在江南呆久了,心野了……他从其他死士那里偷了几份解药,算着脱离主上能多活五年,便打着改头换面的主意,想剥了江南指挥使的面皮,取代其身份。”
刀尖在地上磨出火花,裴郁璟慢吞吞走过去,寒芒一闪顿时颅首分离,“自作主张。”
他道,“给宫中送去……还有,与江南暗桩全部暂停联络,至于被查出来的,递消息让他们和圣上的人如实交代。”
“啊?”僚属惊诧,“全说?”
裴郁璟神情晦暗,‘嗯’了一声,“圣上知我本意,全说了还有活路,不说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僚属默然。
顿了顿。
他向裴郁璟拱手致礼,沉痛道:“主上,您辛苦了。”
“……”
裴郁璟憋着一肚子火,想着怎么让帝王回心转意,一开始他确实有算计月商江山的成分……可后头那些暗桩探子虽在运转,却都已经停了动作,不再有威胁。
这回在江南布局,确实他有些心思,打着让小皇帝看到他能力的心思,以及——他要和皇帝密不可分。
师离忱治国谈政,他便融入这江山骨血,一点一点,从各个部分侵蚀进去,江南富庶,世家诸多,从内部瓦解握在手中。
他想过师离忱会因此生气,没想到能气这么大。
裴郁璟烦闷之余,问道:“大巫找到了吗?”
“没消息。”僚属正用帕子包着手,把头颅往盒子里装,“北边的,海边的,鞑靼的商队都说了,没见过打扮奇怪的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