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茸醒来时,天已全黑,屋外头点了两盏灯,里间昏暗暗的,想来是专门留他好睡,又防他突然醒来害怕。
屋外院子里正热闹的不得了,火光灼灼,都是人说话玩笑声,还有些剁肉添柴声夹杂其中。
他初起身,正揉着眼睛到处暗里找鞋穿,锄绿却及时举灯进来了,她是不放心,每隔一会儿就要放下手上事进来看睡得好不好。
那会子天擦黑秦少爷方从马车上抱进来时都看见了,哭了,哭睡着了,怎能放心,手里还拿着刷油的柳丝小刷子,赶忙先放在桌子上,把房里灯全点上,故意笑盈盈的,过来一边伺候他穿衣穿鞋一边愉快道:“吵醒了?哎呦!正说该叫公子您了,还好,没睡多久,赶得上,下午出去时我就说没吃好,急着出去玩儿,一众人都只吃些糕点汤水就急急走了,如今到这会子肚里能不饥?饿醒的罢?午饭没吃好,晚饭可有福了,在家里胡奶奶绝不让这样闹的,您可快出去看看,一会儿啊,有吃的,有顽的,排场我们都预备好了。”
她这么一说,宁茸肚子果真应景地叫了,刚哭完就睡,纵人给拿热巾子敷过,面皮儿太白的近乎透明,也不可避免的还有微红,难过的事睡一觉也就忘了,胸中只剩空落落的感觉自己慢慢消失。
锄绿把他收拾好,纵外头点着人高的大篝火堆子,也怕他骤睡起来出去冷,给裹上了锦毛领子厚绒夹披风,唠叨着牵出去了。
一出去,众人都喜得叫公子,又有人给搬靠背椅子,垫了软垫叫坐在炉旁,护军们一口气从农家借了十几个炉子,点了丈高的篝火,如今见他出来了,更肆无忌惮放开笑闹,方才只怕吵着小公子睡觉。
院中篝火熊熊,拿那梁杠粗的柴火裹了火油垒起来的,又耐烧又暖和,人多院大,天气冷,人人跟前放一个火盆倒麻烦,还不如点个大的在院中,谁都能暖到,也省下搬照明的灯盏。
院中摆了几张长桌,上面都放着用各色香叶姜片咸甜鲜酱等腌制切好的不同鹿猪鸡等肉类,护军们几人围着一个炉子,正开始烤呢,香味儿已散出来,耳边尽是肉油滋滋作响的馋人声音。
宁茸就坐在院子正上方,面前又给他摆上漆彩小圆几和各色餐具,一个护军笑呵呵端着盘子上来,递给锄绿,锄绿赶忙擦了筷子,涤了杯子,倒上梨汤,给他夹了一筷子让尝:“头鲜儿!从你们回来,我们一些女的会做不会杀,血淋淋的,怕人的很,是这些军爷们手脚麻利,咱们人又多,剥皮放血去内脏,快快就好了,我们支起架子才没多久,您就醒了,这是刚烤好的头一盘儿,您也尝尝大家手艺,要好吃了,您点个头,他们才敢动筷呢!”
宁茸一尝,味道好得不得了,应该是把腌制足了的肉块儿裹着甜果子干儿等在铁丝蒙上烤的,只刷上秘制的香油,不再多拿盐酱等来破它的本味儿,咬起来满口甜香,嫩劲儿留喉,肉而不柴,一下把胃打开了,点头不住说:“好吃好吃!”
两口吃光了自己面前才烤的一小盘儿没几块儿肉,又端着杯梨汤起身笑呵呵去各处炉旁转悠监工等上贡。
秦炎早也在下面帮忙弄肉看火。
转悠着转悠着,两人就不觉碰一处了。
………………
携芳在后院舅少爷黑下灯的房前踟蹰,不敢叫,虽知道该吃饭了,但怕这舅少爷,怕扰了他的好事,那样暴戾的性子,一记窝心脚她就能死在当场,谁知道又看上爱妹那小蹄子了,这半会子把她脸都快听红了。
又怕不叫他,这样大家都乐的事,到时候想起来又算她的账,况且是秦少爷吩咐来叫的,便细着嗓子,怕惊扰谁似的:“舅少爷,前院儿已收拾好了,秦少爷叫我来催用饭。”
“知道了!就来!”
大约又一会子,悉悉索索的穿衣裳声,屋里也亮了。
门打开,秦彪把泪痕未干,脚步虚浮的人牵出来,一手在后头给人掌着腰,爱妹嘴角湿湿的,人都糊涂了,还知道先怯怯叫声:“携芳姐姐。”
携芳心有芥蒂,应了一声,前头自顾走了。
秦彪亲人脸蛋儿,眼里再没别人,拉着人前去,爱妹死活不跟,下意识说:“你先去……我………我洗洗。”
秦彪:“洗什么!”眉又一拧:“你嫌老子脏?!”
爱妹心里一惊,瞧他没听出端倪,只做羞得又要哭,把被他一晚上亲粉嘬湿的唇瓣一咬:“从回来舅少爷你就……我下……下面小裤穿不了了……”
林子里出来,见表哥在人背上哭睡着了,给秦彪着实吓了一跳,怕打扰他,就没跟人抢马车,把硬要跟着照顾公子的爱妹拉出来,叫那红毛跟表哥坐马车,他两人同骑秦炎那匹马回来。
路上爱妹有意无意地勾搭他,刚进了院子,就让扯到了房里。
爱妹只呜呜咽咽哭着说羞,要吹灯,不然死也不肯,秦彪火儿都急出来了,只要肯让他办事儿,怎么不答应。
因此房里一黑,两人再没出来过。
爱妹说完,又纯情无比地抬起湿红的眼,催促他快走,秦彪见他羞得又快要哭,纵心里又起了兴儿,见他走路都打晃儿了,也不好再折腾,恶狠狠磨了磨牙,像有一千句狠话没说出来似的,再结结实实往嘴上亲了一口,前头去了。
爱妹这才长舒一口气,赶忙去找僻静地方收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