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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第2页）

只有胡嬷嬷的话是圣旨，一下把脸白了，喉咙里不知怎么，只是咯咯呼呼的响，浑身发抖，准确的往上首坐着的圣上怀里扑去，一头扎进去再不肯出来，嘴里像是发癔症，只是瑟瑟发抖地哭：“别打我，祖母别打我……”

抱住头，哭都不敢大声哭得样子：“不要打我……别打我……”

“别打我娘……别打我……我听话……”

那臭荷花在这里，他哭都不用装，真个鼻酸。

朱承昭听见这声音，瞧见他情形，也是心如刀割。

可恨当着许多人，又在心里发过誓，自己没定下，何必沾染带累他。

因此只是藏着伤怀心痛，自顾饮酒。

皇帝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忙把人抱紧，他哪里不知道宁擒云的意思，要断干净，洁身自好，是他只做仁慈优柔，一边是爱臣，一边是贤臣孤孀，答应哪边从而伤了另一边都是于心不忍。

故意使两边牵扯制衡，可谁知这老太师府的到底是黄昏日落了，不中用，本意是要想法子使两家再黏连几年，可如今一看这宁擒云的儿子，也就是个没有什么大出息的，没必要再伤了宁擒云的心，这傻儿子他也实在宝贝，何必得罪能臣，于是立刻便拿曲贵妃作筏子，瞪道：“沅沅，你太不懂事了！”

曲贵妃满面委屈，又不敢言。

谁知道是如今的光景，她也是念及宁老夫人的恩情，这一胎就是人家给的方子才怀上，这宁老夫人因自身的缘故，精通一些妇人怀妊的医技，又认识些宫里没有的郎中，从前倒时常进宫开导帮助于她，她又是个最没主意分辨的性子，听人家哭了几回，心就软了。

偏一直坐着没怎么说话的平成王一惯是那看热闹不嫌事大，在席上执杯笑道：“呦，这小美人梨花带雨，皇兄的宁都统大人回来不要心疼死了。”

“真有意思，趁老子不在，一群人欺负人家这傻儿子。”

偏他说的就是在场人怕落的名声，没人再敢帮着宁老夫人说话，连她素日结交的几个也不敢惹这腥气。

再说，一看这痴公子见了祖母好比是见了人牙子、母老虎，惊恐无比的样子，人人更少不得对那僵立的宁老夫人侧目。

是在家中如何的虐待，才能让人怕成这样？

“哪里来的一群人？！”皇帝只欲拾起酒杯砸他这混账弟弟，斥责道：“你哪日少说几句，这天下就太平了！”

一面哄着怀里不住哭的孩子，一边面色为难地对宁老夫人道：“老人家身体不好，听说病的厉害……朕本是已免了你的元宵请安，何必还挣扎着来了，你是老人家，若在宫中出了什么事，叫朕于心何忍，也对不住老太师从前对江山社稷的恩情。”

又说：“朕知道你的心，可……这擒云还在黥南搏命，朕心里每日都不安宁，他又不在，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总之无论何事，总要擒云回来才好说。”

皇帝用了“为难”二字。

“………”宁老夫人心中只是惊异于这傻子什么时候学的这样本事。

她虽厌恶那母子俩，却也并没有打过他，从前那贱人把这傻子总是藏着，她只见过几回，蠢得死物一样，哪里有这样栽赃嫁祸的本事，人说什么他信什么，好骗的很。

宁擒云日日时时把那府里围的铁桶一般，这傻子今日身边才没人护着，本是打好了算盘，把他骗回去，叫他都统府再也见不到人，到了自己的地盘，拿住了那小贱人生的傻子就是拿住了宁擒云的喉咙，他还能在黥南安心剿匪平疫？

到时自己再派人去，迟早要折在黥南，就算要死，也要宁擒云垫她的棺材板！

谁知！谁知！

阁中所有女人看她的目光都是那样极度熟悉和憎恶，过去多少年，她生不出孩子的多少年，这样的……这样的目光！

不觉已是满眼充血。

别人窃窃私语，她百口莫辩，这么熟悉！

谁也没料到，宁老夫人突然就发了狂般的往圣上怀里抱着的人扑去，手里多了支尖锐的细钗：“我杀了你！杀！杀！”

“陛下小心！”曲贵妃瞬间花容失色。

事出突然，又是宴饮，后头的御前侍卫还没来得及上前，朱承昭已劈手接了那钗，被划了道口子，才将人踢开：“皇兄小心！”

皇帝脸上波澜不惊，只把目光移到朱承昭身手上，宁茸听见上方低声取笑：“到底不如从前了，十一弟。”

若父皇还在，可教他看看。

看他最宝贝、最喜欢、时时在嘴边夸赞的儿子，如今被圈养成什么模样。

朱承昭眼里一闪而过的阴狠，与他皇兄如出一辙，陪了个没心没肺的笑，便嘶嘶哈哈地捂着流血的手退下了，直叫唤小太监：“快给本王找太医！”

小气肉嫩的很。

暖阁里乱哄哄时，宁老夫人已倒在地上吐出鲜血，晕死过去。

那小小的血泊里，竟有许多细小难辨的虫蠕动出来干瘪化灰，肉眼是难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