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幻化出一只枯叶蝶,扑棱着翅膀正要飞离,被毫不留情地碾碎。
他拍掉斑斓的羽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祂对他有远高于我的戒心,而这就是我最大的优势。”
“……嗯,这就像同一个硬币的正反面,你的优势换个角度也是劣势。”高个子好心提醒,“你看,他俩认识了五百年,而你只有二十年——唔,可能连零头都没有。”
“谢谢你提醒我。”虽然声音冷漠得完全没有谢意,“相处和陪伴,重质不重量,明白吗?”
“不客气。”高个子虚心受教,“你说得很有道理。”
万一五百年的陪伴也很高质量呢?他在心里想。
并且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我不会让给他的。”少年眉梢骤然压低,唇角抿成一条线,眼中浮现出危险的光,像蛰伏的、随时会发动致命袭击的野兽,“谁敢来抢,就是找死。”
“即便他是你自己?”
“——即便他是我自己。”
没有人。
包括另一个自己。
没人能从我身边抢走你。
*
榆盛苑。
全城暴动的阴翳之下,哪怕是富人云集的豪华住宅区也不能幸免,或者说正因为这儿有钱人太多,更容易沦陷——暴动早就不是民众集体对管理局不作为的抗议,而是成了私欲的遮羞布。
尽管跑不出城外,富人在城内也总有更多藏身处,能走的早就走了,一夜之间,榆盛苑几乎空了。
因此,即便地上躺了个坠楼的人,经过的人也只会匆匆瞥一眼,在心里叹一句可怜,接着赶路。
清扫机器人检测到地面有异物,拖着加了防滑链的轮子嘀嘀嗒嗒地靠近,机械手屈起,张开容纳箱,试图吃掉垃圾。
那“垃圾”忽然动了下,把机器人吓了一跳,发出警告的红光:“滴——检测到生命迹象,初步判定为伤患,立即拨打报警、急救电话——”
遗憾的是,现在的不见城哪儿还有什么警察、医生,所有人的身份变得模糊而统一,要么是猎人,要么是猎物。
清扫机器人按部就班做完程序指令,拖拖拉拉地去扫别的地方了。
坠楼的人还躺在那儿,雪重新飘飘扬扬落下来,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掩埋。
他看起来很年轻,肤色苍白,几乎和雪一个颜色。
血迹在身下蔓延成张狂的图纹,在灰败的天地之间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坠楼者双眼蒙着黑纱,似乎早有人为他哀悼。
又或者,他本就在举行盛大的,全世界都要参加的葬礼。
*
世界的角落。
地狱之主絮叨了很久,恨不能把五百年前第一次到最近一次所有约会的细节全都按照时间顺序一一复述,好让他的睡美人即便在眠中也能一同重温旧梦。
他始终保持着那个姿势抱着祂,不过分强势却也不会松开。魔鬼的心爱之物有如恶龙的珍宝,外人多瞧一眼都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