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逃出榆盛苑,也想要逃出不见城。
可都没来得及,就被它发现了。
破土而出的藤蔓如同小孩不知轻重的手臂,死死攥出长腿的玩具,就算弄坏也要留在身边。
它是足月的胎儿,本能地蚕食母体以夺取任何吸收得了的营养。
母体会如何,它不在乎。
他越说越惊惧,血迹斑斑的白色长发散乱,精神随时要崩溃。
只是神明的慈悲并未降临在他身上。
姜宵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轻柔的:“你始终没有对我说实话。”
楚情一怔,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无助地滑下:“我、我没有……我对您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想再做它的祭品了,我不想死……”
神明自然不会被凡人的泪水打动:“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
但祂想了想,还是在这之后又加了一句:“这里很安全,它进不来。”
那几乎是个恩赐般的安慰了。
“谢谢您……”楚情小声地啜泣,“我不想再为他们做坏的事情,那个不能实现的世界,我也不再渴望了。请让我追随您。”
他小的时候经过教堂,看见牧师用手抚过教徒的头顶,以示神对罪行的宽宥。
真正的神明就在他面前,不会碰触他,甚至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没有再施舍过目光。
为什么呢。
楚情想。
为什么,您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如果您能看见我,如果当年您也能够看一看我。
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因为是神明吗?
因为高高在上,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可是,为什么又看得到他?
为什么会把温柔留给他。
为什么唯独对那个人偏爱得明目张胆?
少年秀美的面庞渐渐攀爬上一缕的疯狂,菟丝子般缠绕,柔弱缓慢,却有令猎物窒息的致命性。
他所在的地方并非真正的房间,没有门窗,却有阳光照进来。
然而仍有一个光明无法企及的角落。
那里悄然覆上阴翳。
当他痴望神明时。
深渊也在凝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