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丸子盯着他不变的神情,嘴角终是有些僵硬的笑了笑。
何善济道:“好了,快走吧。明日还得准备与季家兄弟相见之事。”他加快了脚步,一个人向前走。
丸子快走几步与山鸡并肩,语气带了几分调侃:“山鸡你走这么快,难不成是迫不及待想见季云销了?”
何善济脚步一顿,有一瞬的慌乱:“休要胡言……”转眸看向他,似是有些无奈:“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他移开视线,继续向前走,冷漠道:“尽早准备好,明日也好应对自如。”
丸子依旧自顾自说着:“嘿嘿,好吧好吧,我知道啦!”
他快走两步,挽住何善济的胳膊:“那我们赶紧回去商量商量!”
何善济微微垂眸,看着被丸子挽住的胳膊。转瞬轻轻挣脱了,背着手快步向前走去:“不必了。早点回客栈休息,明天你才好有精力玩。”
丸子看着何善济的背影,赌气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明天可得好好逛逛这若水城!”
“随你。”
夜色渐深,何善济独自立在窗前,望着若水城的万家灯火,一时失了神。月光悄无声息地爬进窗,落在他肩头,映得那身影添了几分孤寂。
“四年……”他望着远处的灯火喃喃,刚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竟就这么匆匆过去了……
轻叹一声,他阖上眼,往事便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转。四年前初见的季云销,性子端正,行事也公允,那会儿虽不算熟络,可他那份仁爱与不偏不倚,着实让何善济打心底里敬佩。
可今日再见,季云销的性子、做派,竟都变了个天翻地覆。
“唉,或许他本就这般。”他低声自语,“四年光阴,足以沧海桑田了……他变成这样,不知是经了多少事……”
窗外仍是灯火阑珊的若水夜景,楼下偶有一对男女肩搭着手牵着手走过,他目光落上去,又忍不住想起白日里丸子和季雨霁凑在一块儿的模样。
他忽然失笑,摇摇头。自己这是怎么了?丸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如今交个朋友,他竟莫名揪着心,倒像是……吃醋了似的。
哪有什么醋好吃?
他松了松眉头,暗自道:我只盼着丸子平安,他能找到合得来的玩伴,我该替他高兴才是。
可又忍不住念:“丸子对那孩子,倒是格外上心……”
不知何时被掩上的窗隔绝了夜色,他背过身抱臂站着,少顷又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要说上心,丸子对我不也一样?莫要瞎想了。”
他是丸子的哥哥,是朋友,是能同生共死的伙伴。况且,开什么玩笑,他和丸子又不是断袖。
这层关系绝不能逾矩,这份说不清的心思也难长久,丸子想必也是这么想的。若是让丸子知道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怕是连“哥哥”都做不成了。
“我只是护弟心切,绝无别的心思。”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季云销不也护着他弟弟?我这很正常,嗯。”
再者,丸子本就单纯,这个年纪的孩子交朋友再寻常不过。况且他比丸子大了好几岁,说不定丸子早就腻了被“大哥”管着的日子,想寻些同龄人的热闹呢。
季雨霁倒是个阳光开朗的性子,身上满是自由快活的劲儿。想到他,何善济心里虽仍有些沉甸甸的,却也不得不承认,有这样的人陪在丸子身边,或许能让丸子过得更自在些。
他望着自己的指尖,轻声低念:“我报仇,绝不会牵连任何人。”
轻阖上眼,他试着平复心绪,一字一句像是在自我催眠。可语气里却掺了几分不确定:“……我心里只有仇人……只有恨……”
“我身负血海深仇,不敢再奢求旁的。这样对丸子、对我都好。”何善济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杂绪,躺到了床上。
睡吧,明日还要查若水城的事呢……
直到房里的蜡烛都燃尽熄灭,黑暗彻底漫进来,何善济才渐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呼吸虽平稳了,他眉头却仍微微蹙着,仿佛连睡梦中,那些烦恼也没肯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