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帝起来用膳,顾问行就跑过去伺候,皇帝显然没什么胃口,只草草的喝了半碗粥,一个奶馍馍就让人撤下去。
顾问行知道皇帝在等什么消息,马上说道,“陛下,苏姑娘那边说是发烧了,扬古泰请了御医过去看,还没有消息回来。”
皇帝应了一声,马上就说道,“你让太医署的掌院里刘太医过去。”
“奴才遵旨。”
***
吃了药,苏敏退了烧,但是吃不下饭,厨房里上的一碗米粥又全部吐了出来。
扬古泰急的嘴上都起了泡,苏敏多久没吃饭,他也跟着吃不下。
到了下午的时候,苏敏又开始发烧了。
她似乎在梦呓,说的话都是放我走,让我离开之类的话,扬古泰听宝瓶说起刑慎司的事情,只觉得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样难受。
只是这一次,药却喂不进去,苏敏直接吐了。
下午,皇帝派了太医署的掌院刘太医过来,又改了改方子,重新喂药,只是苏敏喝一半吐一半。
好在,半碗也是药效,烧稍微退了一些,但是到了晚上又开始烧了起来,她甚至开始说胡话了。
刘太医也没辙了,要么就用猛药,但是谁都不敢下这个手,万一出个好歹,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只能让人勤快的给她冷敷,不要烧的太高了,高热不止的话很容易被烧坏。
冷敷,喂药,吐出来,折腾了一个晚上,扬古泰守在床边上一夜没睡,一直握着苏敏的手,凌晨的时候,苏敏稍微好些了,扬古泰正准备起身喝茶。
刚要喊人,就见到一个熟悉的人,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来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织金常服,袍角用暗金线绣着繁复的云龙纹,腰间束着同色系的玉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几缕发丝垂落额角,却不减眉眼间的凛冽与威严。
“见过陛下。”扬古泰起身想要行礼,结果因为一夜没睡,加上也没用膳,下蹲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小心!”皇帝看着扬古泰憔悴的样子,又看了眼苏敏,问道,“阿敏怎么样了?”
扬古泰摇头,“时而发烧,时而清醒,吃什么吐什么。”说着眼圈就红了,原本就因为熬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如今变的通红。
皇帝皱眉,走进去,看到苏敏躺在床上,脸上都是异样的红晕,他把手压在苏敏的额头上,感觉有点烫,“吃不下药吗?”
“你去拿药。”
扬古泰原本想要亲自去,结果一起身就头晕,皇帝蹙眉,说道,“你去歇会儿,别是阿敏的病好了,你又生病了。”
天还没彻底放亮,屋内还点着灯,显得有些暗沉。
皇帝在扬古泰方才的位置坐下,从宝瓶手里接过那只药碗,舀起药汁吹了吹,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凑到苏敏干裂的唇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阿敏,听话,把药喝了。”
昏沉中的苏敏似乎感知到了这异常熟悉的声音,是皇帝,他怎么来了?她记得自己在刑慎司抖动的走不动路,是皇帝把他抱出来的。
温热的药汁顺利喝入少许,然而又有许多溢出来,皇帝的手臂稳健地绕过她的后颈,微微托起,另一只手极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带着罕有的耐心,柔声哄道,“阿敏,你要咽下去,吃了药,病才会好。”
苏敏感觉到自己被揽在熟悉的怀里,他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混着龙涎香和墨汁的味儿,还有令人安魂的舒适感。
在皇帝的安抚下,苏敏艰难地滚动了下喉咙,然后慢慢的把药喝了下去,皇帝紧绷的面容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
“真乖呀。”
皇帝想起以前自己生病,苏敏就是用这种幼稚的语气哄着他的,他继续重复着吹凉,喂药,轻拍的动作,然后哄她,专注而耐心,仿佛眼前是世间最紧要的政务。
喂到一半时,苏敏睫毛颤动,费力地掀开眼帘,模糊的视线努力聚焦,昏黄的烛光下,英挺的少年就近在咫尺。
皇帝蹙眉,目光正落在她脸上,里面有她看不懂的,复杂难辨的情绪,却奇异地驱散了她心底的恐惧和害怕。
真的是皇帝!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苏敏伸手抱住了皇帝。
皇帝声音愈发低沉沙哑,“别哭。”他身子僵硬,没有动弹一分,说道,“药还没喝完。”
瞬间,皇帝就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衣襟都湿透了,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动作略生疏地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了,没事了…”他反复的低语,似乎只会这么一句话。
或许是药力生效,或许终于发泄出了心中的恐惧,也或许是皇帝在,让苏敏感觉到心神的安定,苏敏渐渐停止的哭泣,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