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愁余心想:这人还挺敏感的,一到关键问题就沉默,看来也不傻。
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江愁余的小院,她跳下马车,对魏促道:“给他找间屋子住下吧。”
经过时疫一事,魏促对江愁余很是信服,基本不会质疑她的决策,饶是有疑虑也压在心底:“是,属下这就去。”说完便去调转马头。
没听懂但见马车缓缓动起来的阿什回,一下急了,直接跳下车,语速飞快地说了什么,见江愁余不懂,他用上手脚比划。
江愁余连猜带蒙,发现对面是在问:“为什么我不和你住在一起?”话语直白到无礼。
她直接道:“不行,你跟他走,不然我就不招你了。”
阿什回露出受伤的表情,而对面的江愁余心如冷铁,不为所动,直接转身回小院,她的身影消失,他才勉强跟着魏促走。
躺在舒服软榻上的江愁余终于能长叹一口气,按了按隐痛的眉间,给她斟茶水的禾安见此,还是不放心,便道:“要不属下去请一下寇伯,再给您看看。”
她还记得是少将军走后的第三日,娘子让她去地窖看看香娘情况如何,等她查探回来推开屋门,娘子已然昏在地上,脸色苍白,满是冷汗,好似受着看不见的酷刑。
禾安连忙去请寇伯,后者诊过后却道除了体弱,娘子并无病症。
可从娘子模样来看,哪里会没有病症,寇伯只好开了幅安神镇痛的药方,娘子喝完总算好了些。
江愁余看着禾安的担忧,心中亦是说不出的憋屈,谁知道那狗系统居然来真的,因为北疆之事,调查胥家灭门真相的任务到达时间限制没有完成。
她正想着之后该如何做时,【滋滋——】
毫无预兆,尖锐的电子噪音猛地出现,她浑身剧烈一颤,几乎瞬间从榻上弹起,又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摁回原地。
【惩罚程序启动。】系统的合成音紧随而至,毫无起伏,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冰的刀片,精准地刮过耳膜,【目标:江愁余。惩罚方式:五级神经电击。持续时间: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冰冷的声音落地,如同宣判。
难言的痛苦,在倒计时“开始”二字落下的瞬间,骤然降临。
那不是皮开肉绽的痛,也不是钝器敲击的闷痛。它更像是活生生被无形的巨手攥住灵魂,猛地向四面八方撕扯。一股狂暴到无法形容的电流,毫无征兆地贯穿了全身!它从每一寸皮肤下、每一块骨骼的缝隙里、每一条神经纤维的末梢深处,轰然爆发。
五分钟的电击。
不开玩笑,江愁余甚至觉得命已经去了一半,痛得满地打滚。
那日之后,时不时就头疼,她怀疑是电击的后遗症,怒而投诉,结果拿回权限的374号小声解释是因为她这副身体太虚弱的缘故。
受伤者有罪论。
江愁余算是长见识了。
第79章关隘一剑分头颅。
北疆的冬来得更早些,如同刮刀子的朔风,还卷着粗粝的雪沫子,一些禁不得寒的新兵身体不敢瑟缩,眼睛死死钉在城头上,那处有一面旗角翻卷的旌旗,而胥衡就立在这面安国的旗帜下。
他身形挺拔,如同不远处的连绵山脉,玄色重甲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那张脸经了风雪打磨,似乎更加冷凝了些,唯有一双沉静的眸子,此刻正穿透呼啸的风雪,投向关外那片被茫茫白色覆盖的旷野。
极目远眺,一队灰色的人马在整片雪原匀速移动,方向正是山脉这边,无数粗壮的马蹄踏在冻土,发出不小的轰鸣,隔着如此距离,却依旧能感觉到这上万东胡铁骑的威势。
“少将军。”北疆的老将余奎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极力压抑的粗重喘息,“斥候回报,东胡铁骑已至河骆漠,至多半日便会达喀色山脉。”
喀色山脉中部有一道,从前是安国同北疆以外蛮族通商的管道,后逐渐荒废,可此道仍旧是直抵锡府的最快路径。
胥衡没有回头,视线依旧牢牢钉在远方那片越来越近、越来越稠密的黑色浪潮上,沉吟片刻道:“传令。”他的声音清晰地贯入身后所有将领耳中。
“其一,即刻焚毁锡府所有粮秣屯点,一粒不留。”
命令简洁,其中意思让人胆寒,几个负责粮秣的将官脸色瞬间煞白,嘴唇翕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话。
“其二,”胥衡的声音毫无波澜,继续下达着指令,“撤离锡府剩余的百姓,明日之前。”
这一次,众人连呼吸声都似乎停滞了一瞬,先是断粮再是撤民,难道决定放弃锡府了吗?
“其三,”胥衡转过身,缓缓扫过身后一张张惊疑脸,最后落在一位身材异常魁梧、沉默如山的黑甲将领身上,“熊镶。”
“末将在!”那黑甲将领猛地踏前一步,声如闷雷。
“率你麾下三千玄甲重骑护送百姓至淮边城。”胥衡的手指指向后边隐在平丘之后的城池,“死守城中,未得我号令,擅动一步者,斩!”
“末将,领命!”熊镶没有丝毫犹豫,抱拳低吼,转身便走,沉重的甲叶摩擦声铿锵作响,迅速消失在通向城下的阶梯口。
三道军令轰然落下,整个城头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死寂,胥衡再次转过身,面朝城外,“其余人随我前往关隘口设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