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临垂眸,唇角一点点往上勾起。她说的不理,哪里像是真生气,分明就是撒娇的口吻,可爱得要命。
“好。”少年顺着她的话应下,故意正色道,“虽然公主殿下不理我了,可我还是要一直护着你,怎么也赶不走的。”
温浅宁闻言,害羞得更是要命,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因为含了水光,如同藏着一泓秋水一般,明艳动人。
她气急败坏,随手捶了他一拳,只是没有什么力度。
“殿下早点休息吧。”季寒临替她拉上被子,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哄着少女入睡。
谁知温浅宁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露出半张红扑扑的小脸,眼神亮亮的,像是想出了什么折腾他的鬼点子。
“不要!”她倔强地摇摇头,“你要讲故事哄我睡觉。”
季寒临愣了下,随即忍不住低笑:“讲故事?”
温浅宁眨着眼睛,认认真真道:“嗯。以前母妃在的时候,每逢我睡不着,她就会坐在榻边,慢悠悠地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可是,母妃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哄我了……”
说到这里,她声音小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垂着眼睛,眼眸里透出一点孤单。
根本受不了少女这样的神态,季寒临心头一紧。
他的母妃去世得更早,他生下来没多久后就死了,别说给他讲过故事,他就连自己的母妃长什么样,都没有见过。
多少个寂静的黑夜中,他是一个人长大的。可这些话,他不会同温浅宁说。
沉默片刻后,季寒临起身随手取过案几上的一卷书,书皮上面写着《大学》两个字。
温浅宁看见了,很不满:“呸,谁要听这些大道理。”
他不理会,佯装没听到,自顾自展开书卷,少年的声音低沉稳重,在夜里格外安定:“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温浅宁一开始还想闹,可季寒临的话语渐渐化作催眠的曲调,听着听着,她的眼皮越来越沉,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
季寒临停下,抬眸一看,少女已经侧身睡熟,脸上还挂着一个甜美的微笑。
他抑制住想要亲吻女孩的冲动,收起书卷,起身轻轻掩上房门。
走到殿外,追云与逐月依旧守候在门口。
“公主殿下已经睡下了。”季寒临说。
追云点了点头,神色如常:“有劳季公子。”
逐月却有些怔住,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年的背影上。
一股失落涌上心头。
她没有想到,原来……季寒临和公主殿下之间,竟已到了两情相悦这一步,甚至在宣平皇帝面前,两人毫不避讳地开口,已经算是开诚布公。而方才,他也亲自守在床边,哄着殿下入睡。
逐月心口微微发酸。
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对季寒临的那份复杂的心思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喜欢他。
可这份喜欢,注定无处安放。
*
第二日天未亮,庙宇外便响起了钟鼓声。
今日是祭祀大典,宣平皇帝率文武百官齐聚于山中庙宇,焚香礼拜,以祈国运昌隆。
昨夜虽有刺客惊扰,但事发突然,又被压下消息,并未扩散开来。于是大典如期举行,只是守卫森严了数倍。
温浅宁一大早便被逐月唤醒,困得直打哈欠。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被迫穿上了那件正红色的祭服。
祭服锦缎繁复,披挂一身,远远看去艳丽得仿佛一团火。
“公主今日真是好看极了。”逐月一边替她理顺头发,一边小心翼翼地奉承。
温浅宁哼了一声,撇撇嘴道:“好看也累死了,本公主宁愿再睡一炷香。真是的,竟然要起这么早。”
追云忍不住笑出来,耐心劝道:“殿下还是忍一忍吧,今日毕竟是大典,万万不可失仪。”
温浅宁“哦”了一声,心里暗暗嘀咕,她才不在乎什么失仪呢,可她作为宣平的公主,有自己的任务,只好勉强打起精神。
祭祀开始后,庙前香火缭绕,钟磬齐鸣。温浅宁被安置在皇帝身侧,乖乖端坐着,硬生生忍住了想要打哈欠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