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裴峰加大对他的审罚力度,试图在他的记忆里或者干脆就是逼迫他讲出当年实验室爆炸的真相,可木生对此表现得一无所知。
他像是根本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
可他还是太危险了。
一个简简单单的“不知道”,几乎让裴家倾家荡产。
项圈。
骨环。
吐真剂。
他再也不允许与人交流,不允许进食正常的食物,实验强度根本不考虑他的接受程度的加倍,手腕脚腕都被拷上沉重的锁链。
裴凤城剥夺了他的“人权”,他没有反抗,是因为这是他自愿为那场火灾付出的代价。
没有人提起,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指向那个无辜的青年。如果他真的罪责难逃,也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而不是在这里忍受数年的非人折磨。
因为只有把这一切都归罪于他的有意指示,归罪于一个内心变态的超能力罪犯由于对于逃出的渴望潜伏七年,控制研究人员为自己制造火灾,才能让这件事情尽快了结。
结案报告沉痛而完美,充满了对一个青年的控告。
没有人在乎他的罪责是否成立。
他只是不停地被实验,痛昏,又醒来。
是完完全全的私刑泄愤。是折磨。是惩罚。
历城不加掩饰地冷笑了一声,张戈同沈怀真都没说话,陈默开始抠地上的泥土,毛正义听不下去地走出了帐篷。
谢林川皱了皱眉。
他很烦躁,想抽烟,也想问问裴凤城,他这些年做的丰功伟绩,是不是用的都是这种手段。
难道仅仅是因为木生不会反抗吗?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说,他愿意为他们赎罪吗?
难道仅仅是因为法不责众,所以需要一个替罪羊吗?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拥有了强大的能力,就生来需要接受这样的虐待吗?
人喜欢造神。
又喜欢把神毁掉。
谢林川的眼眸冷了冷。
太荒谬了。
*
邵祁的信息还要继续查,历城已经开始着手,灾民的统计名单上没有他,这人很有可能是跟随救援队一起过来的。
灾区重建,医疗队,特警,行动队,志愿者,记者,学生,什么人都有,每天来往送人接物的货车司机都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一查起来,便如大海捞针。
白珏继续调查尸体,他跟历城今晚会随平关山小学师生一起下山,到了山下进行进一步尸检。
历城则想试着从市区的数据库查一些蛛丝马迹。为此他还磨了谢林川半天,后者才愿意把陈默借给他用一晚上。
有这么个计算机好手,他的办事效率能更快上几十倍。
牛仔服的少年刚刚睡醒就被人塞了个笔记本拎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陈默揉揉眼睛,看到历城时着实愣了一愣。
平头男人朝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的“好”字还没出口,就见少年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扔下笔记本电脑就跑,被谢林川堵了回来。
“不想跟他工作也得工作,老子养你打游戏还得挑人,没这个道理。”
谢林川盘着手,看着难得有点人气儿的少年乐不可支:“再说了,历大队长不就是训过你体能吗,又不是要过你的命,你那么讨厌他干什么?”
陈默跟他争辩不来,他跟历城可谓水火不容,可就是越不容,谢林川越高兴,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他试图从谢林川和帐篷门的缝隙里穿过未果,于是狠狠瞪了谢大队长一眼,表情极其幽怨地叹了口气。
谢林川回医疗队的时候木生已经醒了,形容苍白的青年正在捏着一张白纸出神,旁边的一人一兔玩的不亦乐乎,远看就是一个大团子和一个小团子,近看才能看出是丁小阳和大肥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