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前的藏巳将军,木生谈起他,语气却像是旧相识。
“藏巳我见过,当年最后一程,是我送他走的。”谢林川思索片刻,轻轻搂住青年肩头:“……不过你若不喜欢,不戴便是。这里没有别人。”
木生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地仰头看他:“你……记得藏巳?”
“当然。”谢林川莫名其妙,以为他还不清楚自己不老不死这事,便解释道:“我这人不生不灭,只是记忆断断续续,连不成模样。九冈山大战时我刚好旅居于此,见过藏巳,也是在这里遇见的婆婆。”
“也有几百年?”柳婆婆道,又看了眼木生,对谢林川疑惑道:“怎么连这些你都没告诉人家,还说什么连理夫妻,我看是你小子没安好心。”
“我哪有,”谢林川冤枉:“前几天他身体不好,一直没来得及……况且他早知道了,只是没说过我来过平关,没人问,我干嘛老放在嘴边提?”
“你记得多少?”木生却很紧张地忽然问:“他样貌几何声音高低……都有印象吗?”
谢林川微微一怔。
木生在发抖,不明显,只有袖口微微颤动。
谢林川不知道他怎么了,皱起眉,实话道:“……我记得很少。”
“什么样子、什么声音,都不记得了。”
木生看上去很慌张,谢林川去摸他的手,摸到一片冰凉。
“我只记得最后是我一剑给了他解脱。”他握住了::“怎么,你很在意这个人?”
当时出山时,青年仿佛对九冈山一役颇有了解,虽然当时木生解释说是因为当年帮自己翻译过卷宗,但那只是一面之辞。
卷宗里不会写藏巳,藏巳的死被所有人掩盖着,当年驰骋疆场的大将军,献祭给他付出一切的战场,记在史书,却只有未曾提及姓名的寥寥数语。
这结局当然很不吉利。
只是对被他守护的百姓来说恰恰相反。
“不,我……”木生仰起头,他的手心浮了一层汗,谢林川摸着打滑,更捏得紧了些。
木生咬了咬唇,只道:“……没什么。”
谢林川更摸不着头脑了。
木生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食尸鬼说的对,他没时间了,这的确是他最好的机会。
柳婆婆帮他拿了那只盖头。
“没用过的东西,干净的。”柳如是一直观察着二人神色。怕新娘子心里介意,又解释道:“拜堂要盖盖头,不喜欢这个,婆婆还有别的。”
“要戴。”木生连忙道:“劳烦了。”
柳婆婆将那盖头轻轻覆到木生的头上,注意没有碰到木生身上任何一寸皮肤。
满院的狗忽然都不叫了。屋里只点着蜡烛,暖色的光从门内洒出去。
木生这才发现,今天的月亮同样很亮,暖与冷在门口交界,肃杀的月光仿佛也被红烛安静的香气挡在门外。
纵然仍有许多疑问,但这屋子里是暖的。
“不要我戴盖头?”谢林川的声音距离他极近,笑着问:“小阿生,戴盖头的人要被娶,这可是你选的。”
木生为这句话弯了下唇。谢林川垂眼望去,红布下,一直浮着病色的嘴唇也显得有了些血色。
木生问:“我不能戴吗?”
“木生,”谢林川却道:“我爱你。”。
一拜天地。
——神堂里没有佛像。
二拜高堂。
——座上是空的。
夫妻对拜——
木生弯下腰。
他没能来得及起身,便感觉到被人紧紧地拉到了怀里。
新娘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谢林川的心跳声似是要穿破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