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误生的眼皮蓦地跳动,猝然回首,连嘉逸站在暗处正静静望着他,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对方的语气轻快得近乎刻意:“晚上好啊,路过,去买东西了。”说罢,他转身就走。
阮误生皱了皱眉,对李嘉行摆摆手,快步追上。
李嘉行站在原地,目睹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黑暗。
“喂。”阮误生在后面追着他,“等我一下。”
连嘉逸回过头来,“我没听到多少的,就听到隔阂那里,不是故意偷听。”
“我不是要说这个……”阮误生噎住,“算了,你怎么来找我了?不去上课吗?”
“我请假了。”
“难受?”
“你不要管了。”连嘉逸看起来有些委屈,半真半假道,“反正你也不会来找我,也有人照顾你,现在关心个什么劲?”
阮误生觉得他真是糊涂了,怎么开始说起自己的台词来了?
“你不也没找我吗?”他在说跑操的事情。
“我有啊,后来看你一直不找我我也不找了。”连嘉逸捻住衣角,把平整的衣料捻得皱巴巴一团,“我总觉得如果我不先开口,就不会有人想起我,连你也不例外。”
“我有找过你。”阮误生解释道,“是你没有看见我。”
“那为什么不来叫我?是不是我太没意思了?”连嘉逸说,“你来找我吧,生生,不要丢下我。”
阮误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有话语堵在胸口,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偏偏他的沉默最让连嘉逸不安,甚至开始为自己立下的无须有的罪名道歉,“你是生气了吗?对不起,上次发消息我就说讨厌你,回了你一个‘哦’,都怪我,我不该那么敷衍你。”
“我从没有怪过你。”我怎么会怪你?
“好,我知道了。”连嘉逸低下头,“但我就是想道歉,对不起。”
阮误生心里涌起一股酸楚,仔细回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算不上一个多合格的朋友。
他们都太笨拙别扭,相互取暖间,他却屡屡忽视了连嘉逸的付出,将那份好视作理所当然。
“对不起。”他像将死之人那般紧抓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这段感情,他停不下,也逃不走。
我们都未曾言明:多少次你不找我,我也会怀疑你是否需要我。
于是我任凭这段关系下坠,却忘了你也是织网的人。
你一针一线地修补,而我始终是那阵无声的风。
“没必要道歉了。”连嘉逸说,“我们的感情早就被我们弄得千疮百孔了。”
胃部的绞痛明显,阮误生注视他,“你说得对,这段感情太让人窒息了,太痛苦了。”
连嘉逸怔在原地。
“我真的非常难过,所以我们……”要不要换一种相处方式?
连嘉逸咬破了嘴角,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口腔,他扯起嘴角,笑得像无事发生,“别难过了,对不起,我远离你的生活就是了。”
好啦,知道你不喜欢我了,别讨厌我就行。
阮误生的胸腔剧烈起伏,一口气卡在喉间,吞不下也吐不出,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四肢冰凉,连嘉逸说的每一个字都化作铁索,一道一道缠上他的脖颈,判他凌迟。
连嘉逸慢吞吞地转过身,还是像从前每一次分别一样,朝他挥了挥手,“再见。晚安。”
阮误生的心好像停了一瞬——不是的,他终于感到恐慌,几乎要抬起手,抓住那即将消失的一片衣角。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你走。
连嘉逸没有回头,背影一步一步远去,直至彻底消失。
他的手始终垂落在身侧,指节攥得发白,面无表情地站着,仿佛对连嘉逸的离别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