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的雪似乎永远不会停。
连嘉逸拖着行李箱,轮子碾过积雪,阮误生走在他身侧,隔着半臂距离。
这条通往高铁站的路,连嘉逸突然希望它没有尽头,就这般走下去也好,走到世界尽头,走到时间之外。
“感觉你最近话变少了。”阮误生的声音打破寂静,“不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了。”
“有吗,你总叫我安静点,我怕你觉得我吵。”也怕你毫不在意。
阮误生摇了摇头,“不会,习惯了,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说,不会有什么影响。”
“啊对。”连嘉逸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反正我们一生气就啥也不说,俩哑巴能有什么影响,很快就忘了。”
阮误生没有回答。
“我们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连嘉逸呼出一口白气,说,“你是北方的雪,我是南方的雨。虽然本质上都是水,却永远不能同时存在。”
一个是固态,一个是液态,相遇时,不是雪融于雨,就是雨冻成冰。
“你错了。”阮误生反驳,“雪和雨变成水后,最终会汇入同一条河流。”
“也是。”连嘉逸笑了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汇入同一条河流,然后被不同的堤坝引导,被不同的阳光蒸发,奔赴不同的海域,沦为一次“殊途不同归”。
“如果我们现在真的逃跑的话,会是什么样的?”
“你觉得呢?”阮误生将想象的权利和责任一并抛回。
“应该会去很多地方吧,去看沙漠里的星空,去看冰岛的极光,去看雪山上的日落,我们可能住在很小的房子里,每天为谁做饭而争吵,最后只好一起吃泡面。”
他说着说着自己反倒先笑起来,阮误生的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
好像他们此时不在北方的街道,面临即将离别的恐惧,而是置身于一个只属于两人的乌托邦,那里有四翅槐漫天飞舞,有永不终结的春天,有自由的味道……
幻想结束,高铁站近在眼前。
“我上车了,下次再来看你。”连嘉逸说。
“嗯,奔向美好吧。”阮误生说,“一路平安。”
他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但他知道,有一部分自己将永远留在这里,留在漠城的雪中,留在阮误生那双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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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城如旧,大街小巷充斥着年味,打开家门,连谈坐在客厅里翻看文件,花落趴在地毯上玩乐高。
“欢迎仪式吗?”连嘉逸有些意外,什么事能让这位日理万机的大爷大驾光临。
连谈瞅了他一眼,放下文件,“不多玩几天?”
“无聊就回来了。”连嘉逸换上拖鞋,假装没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我上楼了。”
“带你妹玩。”花落听后抱着她的积木跑过来。
“臣遵旨。”连嘉逸懒洋洋地应下,牵起她的手走上楼梯。
把人带到自己房间,花落熟门熟路地坐下,继续玩她的积木,顺带提了一嘴,语气天真无邪:“最近爸爸好像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