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重生,彼时黑。火。药早已埋下,她赶在玉石俱焚前换了条路,然却始终未能寻得机会将地下的火。药转移出来。
她没料到褚承言也会重生,更没料到有朝一日,那张昔日自己埋下的底牌会摇身一变,成为褚承言要挟她的筹码。
褚大人几乎已经将胁制赤。裸。裸地摆上明面了——
倘若她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派人引爆黑。火。药。
无论会引起多大的骚动,无论会死多少人。
“冉冉。”
褚承言再次冲她笑,脊骨微微弯曲,将姿态放得极低,
“我在隔壁巷口租了间小院,里头没有别人,只有我。你愿意先陪我回去用顿午膳吗?”
他的语调里夹杂着几声温和的劝哄,就此显出一种近乎情人间宠溺絮语的亲密无间,
“我近来新制了一枚密信印章,与上京城的通信也全凭这枚印章验证真伪。冉冉,我想在用膳时给你瞧瞧。”
祈冉冉被他的厚颜无耻逼得心头冒火,后槽牙狠狠一咬,半晌,竟是忽地笑了。
“好。”
她拨开喻长风就要跟着褚承言一起走,
“带路吧,我跟你回去用午膳。”
然而喻长风却在错身的间隙里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
“……祈冉冉。”
天师大人动了动唇,他生来卓绝,又早早成为了世俗眼中游刃有余的高位者,惯常波澜不兴,情。潮最为外露之时,不过也就是于无可奈何之下积恼成怒,瞋目切齿地骂她一句‘坏人’。
可此时此刻,他的嗓音却沉涩得厉害,寥寂眉眼恍若雪覆千里的杳然险峰,峰顶冰霜皑皑,明明崩得极紧,却好似下一刻就能被丁点的声响催得轰然崩塌,
“元秋白买菜就快回来了,你昨日说黔州城这时节的蜜柚很是不错,我今日特地让他带了些。”
他攥住她的力道合该极大,祈冉冉可以清楚看到他泛起青筋的冷白手背,可奇怪的是,她自己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
“祈冉冉,是你说想吃的。”
“你不能每一次都这样。”
不能每一次都在他即将登上山顶之时将他重重地推下来,不能每一次都这般冷心冷肺地耍着他玩。
“喻长风。”祈冉冉抿抿唇,反手覆上他的手,指腹温暖细腻,却是试图将他紧握着她的五指无情剥离,“你先放手。”
“放手,喻长风。”
***
褚承言的院子的确离她不远,二人走出巷口,行不过数百步,视线范围内便已清晰可见一幢通达宅舍。
祈冉冉跟随他信步跨过院门,端量的目光于门外佩刀的守卫上停留一瞬,旋即轻哼一声,似笑非笑道:“褚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屋子里有镣铐吗?快拿出来给我戴上。”
褚承言知她这话纯粹只为讥诮,然听见她亲口说出‘给她戴上镣铐’,本就蠢蠢欲动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的丛生波澜。
“是我疏忽了。”
但他到底清楚眼下时机未到,遂也只得强自按捺下意动心弦,挥手示意守卫尽数退去,
“冉冉,你别生气,我是当真想求你原谅,也是当真想同你共进午膳。”
祈冉冉双手抱臂,毫不留情地戳破他努力营造的温情幻象,“求我原谅?你所谓求我原谅的手段不会只有杀了程守振吧?”
褚承言摇了摇头,“当然不会仅只如此。冉冉,我清楚你想要什么,我会帮你。”
他面上那副虚伪至极的温润笑脸直至目今方才褪去了点,
“冉冉,我不是喻长风,不必背负整个天师府的命运,自然也不会有如他那般蛇行鼠步的诸多顾虑。我知道你现在需要一把趁手的刀,冉冉,你选我好吗?”
“选你?”祈冉冉嗤笑一声,“我凭什么选你呢?凭你前世背叛我的丧德无耻?凭你害死我俞家人的心狠手辣?褚承言,你没忘记吧?我前世可是你逼死的,若非你……”
“我没有!”
褚承言骤然拔高声音,
“冉冉,我没想让你死。那日我原本是打算直接带你走的,是你在冲动之下点燃了黑。火。药,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