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二没再说话,转身便走,屋内的烛火跳动,将她的背影映得有些孤寂。
这日后,陆明川的所作所为更加放肆,甚至吃酒醉了,让酒肆的姑娘送他回来,到府门口,他还躺在人家姑娘的腿上。
宋十二能说什么?她气愤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陆明川,他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软话,嘟囔着,“十二,我是真的病了,吃太多酒了……”
她不理他,看着丫鬟伺候他。
陆明川甚至会招手让她来伺候,“我在外面赚钱,给你吃,给你喝,一回来你就给我摆臭脸!做什么啊!我可是礼部郎中!你吃我的喝我的,现在快过来伺候我……”
“就你清高,读书作诗……你以为你是李白吗?能写出那样的诗让众人来拜你?现在世道难混啊,凭什么我在外面受苦,你就在家里享福?”
这话第一次听宋十二气疯了,对着醉酒的他就是胡乱地打。
他滚落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又开始说软话:“十二,十二……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说的,我这张嘴,真的是该打!该打!我娶老婆就是为了让你享福的……”
说着话,一只手抱着她的腿,另一只手抬起来扇自己巴掌。
宋十二蹲下来哭,他抱着她,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一直都是这样的,年轻夫妻发达后,一时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两人都别扭。
宋十二看着睡着的他,她想,再难的时候他们都过来了,现在有钱了,有权了,他们的日子会好的。
可是,他面对的金钱和权力,可是这世上最诱人的东西。
吃够苦头可能会得到片刻的幸福,但权力和金钱让人变得贪婪,永远都不满足。
不久后,她就病了。
郎中说是心病,宋十二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整个人都蔫儿了。陆府内的气氛沉闷,连下人们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陆明川只是吩咐下人好好伺候夫人,他尽量地少应酬,回家陪着宋十二,看她了无生机的模样,心中一阵酸涩。
这一日,天光微熹,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
陆明川抬眼,看见自家儿子陆徵站在门口。
“爹。”陆徵走近,仰头望着陆明川,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能不能再早点回家,别再出去玩了?”
陆明川怔了一瞬,随即放下手中的笔,目光落在儿子稚嫩的脸上,“谁让你来说这些话的?”
陆徵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娘真”
书房里一片寂静,陆明川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案,最终叹了口气,揉了揉陆徵的
他看向窗外飘落的雪,眼前一片白茫茫,天空还有些红。
陆明川缓缓打了个哈欠,早起容易困,不一会儿,他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老鱼跳波瘦蛟舞。
,露脚斜飞湿寒兔。
耳旁尽是下人走路的嘈杂声,陆明川缓缓睁开眼。
突然间,他想到了那个远在奉天的故人,不知她这半年,过得可还好。
丝竹声依旧悠扬,窗外喧嚣而又寂静。
陆明川坐在窗边,单手执杯,指腹缓缓摩挲着杯沿,盯着窗外翻涌的风沙,大漠如雪。
半晌,他低低咳嗽了一声。
忽然,一道轻快的脚步声响起,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蹦跳着跑到他面前,他有些恍惚。
只见那小孩仰着脸问:“叔叔,你还好吗?有事吗?如何了?”
陆明川低头,看着那张稚嫩却莫名熟悉的脸,心中微微一震。他眯了眯眼,声音带着些许探究:“还不错,一路奔波受了风寒,所以旧疾犯了,无碍。”
他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顿了顿才问道:“小孩儿,你看起来眼熟。”
那孩子歪了歪脑袋,笑得无忧无虑:“旁人都这么说,你们这些长安来的人,总觉得我像故人。”
陆明川轻轻敲了敲桌面,若有所思:“你有亲戚在长安?”
孩子先是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仿佛连自己也说不清,最后索性摆摆手,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转身就跑开了,消失在聚星楼熙攘的人群里。
入夜,风声更急,客栈的木窗被吹得轻轻颤动。陆明川坐在榻上,单手支着额,沉思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