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礼!”冯竹晋咬牙切齿地说,“从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冯家对你还不够好吗!?”
“冯家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吃了我多少你能不知道?”秦斯礼站到冯竹晋面前,“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秦家的管家都会偷偷贪了我的东西,我也不能怪你们冯家,只能怪我自己……”
“是啊,唯一对你好的刘谦明死的时候你可曾后悔过?不过是给他立了个碑,你心中是一点恩情都没有,对吗?”
“你知道我的管家,秦百顺,现在怎么样了吗?”
冯竹晋脖子一动没动,掀起眼皮看他,上黑下白恨意十足。
“他死了。”
秦斯礼轻笑一声,弯着腰靠近冯竹晋,“如今我得势了,你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哈哈哈,我冯家是欺辱了你,但你又何必闹到徐圭言身上来……”冯竹晋突然凶狠地看向秦斯礼,“徐家见死不救,落井下石之仇,对吗?”
秦斯礼摇摇头,直起身子来,奚落冯竹晋的可笑,“那都是前尘往事了,我不想计较那么多。”
他顿了顿,冯竹晋脸上情绪松了几分,紧接着他的话又让冯竹晋紧张起来。
“但我也想让徐圭言尝尝我当年的苦楚,那个时候她选择自保,我丝毫不意外,冷血无情,明哲保身,官场之上再正常不过。”
“……只是,我很好奇,徐圭言如果落到那般境地,她品尝过那些滋味,又该如何做想?”
秦斯礼哈哈笑起来,每一个凉州干枯的夜晚,他都会想——徐圭言过着本该属于他的生活,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不是徐圭言毁的,可他就是觉得,她的人生就应该是他的人生。
他和她一样,他们是并肩而行的,不可以分开的。
现如今,他们之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他才回到了看似正常的、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可心中仍旧有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里面流出黑色的、黏腻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丑陋鬼祟,他曾多次想要摒弃。
最后,那鬼祟如影随形。
秦斯礼屈服了,他决定和这个鬼祟相伴终身。
“秦斯礼,你就是个恶魔!”冯竹晋低吼一句,生怕打扰到初夏树木的生长。
秦斯礼仍旧是用副可怜至极的表情看着他,“你才是个恶魔,徐圭言本来可以拥有更好的夫君,但是你却用这双腿把她捆住了。”
“我没有困住她,”冯竹晋一字一句地说,“是她自愿的,她对我是有感情的。”
秦斯礼几乎要笑出声来。
“我一双腿就能击败你们青梅竹马的感情,你敢说她对我没有爱?而她对你的爱……她又为你做过什么?”
秦斯礼一瞬间收敛了表情,火焰在冰下发出蓝光。
“你说你爱她,到底是因为生气她抛弃了你,还是因为你嫉妒她,所以要拉她同你共赴沉沦?你爱她,你到底为她做过什么?”
冯竹晋仰头看着秦斯礼,“我是为了自己,算计了她,可我为了她断了腿,你呢?秦斯礼,你又为她做过什么?你高傲地乞求她取得你的原谅之外,你还有什么?”
他冷哼一声,“你们的爱,根本抵御不了现实的残忍。”
秦斯礼垂眸,双手垂在身两侧。
徐圭言走进来时正撞上两人对峙,脚步顿了顿。
响起,是她来了。
冯竹晋看向秦斯礼身后,秦斯礼垂头一言不发。
“是你告诉他们的,对不对?我弟弟过生辰的事。”徐圭言说,她的语气中已透出一股疲惫与无奈,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压不住的质问……
风吹过他耳侧,庭中树影摇曳,他初夏的风不该这声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不似秋日的飒爽,秦斯礼觉得很奇怪,这是他第一次在初夏听到这个声音。
半晌,他低声道:“我不过送一份礼,该不至于让你如此恼怒。”
“你清楚我在说什么。”徐圭言的眉头拧得更紧,语气却慢了下来,“我们没有大肆宣传此事,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会这么做。”
,神情有些疲惫。
秦斯礼却忽地开口道:“风声不对,快下雨了。”说着,他仰头看向天边,神色清冷。
徐圭言怔了怔,也抬头。院中光影渐沉,天色果然变了。
秦斯礼走出徐府时,天已彻底阴了下来。
初夏的风裹着潮意,像是预示着什么将要降临。他站在石阶下,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朱漆木门缓缓合上的模样,是他想象中的她眼中无声落下的帘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