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韬拱手:“皇后设宴,微臣前去道贺。”
大皇子闻言一笑,却话锋一转:“如今朝局微妙,皇后还请众臣赴宴,未免显得太过操之过急。”
李文韬眼神微动,语气不卑不亢:“陛下未定储位,诸皇子皆在其中,大殿下心思太明,不是什么好事。”
大皇子李起凡收了笑意,目光深了几分:“御史莫不是早就站了队?还是说——心里那一杆秤,早已偏向太子?”
李文韬不答,拱了拱手,道:“臣不过为国守职,不敢妄议储君之争。殿下若无他事,容微臣先行。”
说罢,不等大皇子回话,他已越过人群,扬长而去。
李起凡站在原地,望着他背影,神情严肃。
此时,皇后府中灯火正明。
寿宴设在长春殿外的水阁中,早早布置得流光溢彩,宾客三三两两陆续入席,宫人们穿梭其间,香风阵阵,丝竹悠扬。
李文韬抵达,从内殿侧门而入时,引得不少人回首注目。他见礼后入席,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座上诸位扫过一圈,神色温和,却隐含锋芒。
皇后宇文婉贞见他到来,面带笑容,“大皇子来这么早,今日你父皇公务缠身,怕是不会亲来,你可要替你父皇多陪陪本宫。”
大皇子行礼笑道:“儿臣理当如此。”
不多时,李文韬也到了。他穿着稳重的深青衣袍,神色如常,步入殿中时与大皇子目光短暂交汇,彼此都各有思忖。
李文韬行礼后,刚落座,便有人小声问他:“不知今日牛和德是否会?”
李文韬淡淡一笑:“听说牛大人近日身体抱恙,想来是不便出门。”
坐在他旁边的老臣悄声道:“怕不是‘身体’不便,是‘心思’不便吧。”
李文韬不置可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眼神却始终没有从那一方雅致水阁的主位移开。
今日这场宴,本不是单纯的贺寿,而是皇后亲自布下的一局棋。谁来、谁不来、谁说话、谁沉默,皆在眼里,皆成筹码。
宇文婉贞端坐正中,看着殿中众人,面上依旧是端庄笑意,眼底却早已风起云涌。
牛和德不来,她并不意外。
真正该在场的,已然都到了。
宇文婉贞端坐于宴席高位,身披云锦霞披,鬓发间插着九曲金步摇。她面带微笑,目光却冷冷扫过每一位座上的宾客——她不是在过生日,而是在选人、观人、试人。
她早已不再是那个被推上高台、年轻怯懦的皇后。如今的她,既是母亲,又是守山的狼。太子之位风雨欲来,她要知道,在这即将来临的风暴中,谁会站在她与太子这一边。
宇文家族的子弟们都到了,杨氏一门也未缺席——他们自知与太子一荣俱荣,自然也明白这顿寿宴的份量。
然而,朝堂上的其他重臣却鲜有人至。
徐圭言和徐途之都没来。
徐圭言思来想去,终究没有现身。她在拿到请帖后回府后与父亲徐途之长商议。
“如今形势未明,若在这种局上轻易站队,太过草率。”
“可李文韬去了。”
“他是御史,去了也应该,太子现在仍旧是太子,圣上没废太子,李文韬就得代表众朝臣给太子面子。他不是站队,李文韬可是在维持着整个朝廷的正常运转。”
徐圭言听得云里雾里,徐途之有几分高兴的模样,“终于也有你不懂的事了?”
“也不是,”徐圭言摇头,看着她爹说,“这件事只能说明你那十八年没白活,有收获。”
“你承认我是你爹,懂得比你多,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受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你本来就是我爹,可我不想让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你得让我去看,”徐圭言缓缓说道,“你告诉我的世界或许是对的,但是那是你眼中的世界,我想自己去看看。”
徐途之嗤笑一声,“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能比别人快,我的见识对你来说就是快速认识世界的工具,不管我之前如何待你,都不是为了害你。”
徐圭言也没反驳,点点头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是,第二日的早朝之上,殿中气氛沉沉。
李鸾徽高坐金阶之上,面色如常,眼神却掠过在座众臣,淡淡一笑,语气漫不经心:“昨日皇后设宴,诸位都玩的可还尽兴?”
殿内一片寂静。
无人敢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