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竹晋干笑两声,看向徐圭言。
她仍旧不言。
徐圭言看得出他眼底的波动,就像江南梅雨中的水洼,泛着一点不甘与怨怼,但最终化作湿润的眼眶。
他终于低下头,声音发颤:
“这些年,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你收到了吗?”
他停顿了一瞬,竟红了眼眶。
他努力想止住,低头去抹,却越擦越乱,像是多年隐忍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缝隙,倾泄而出。
“你从没给我回过一封……我恨过你。”他说得断断续续,“也怪过你……怪你为何连一封信都不回给我。”
“后来想想,你没错,是我的错,我应该跟着你去岭南的,不该留在长安,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他像是怕她看见自己的脆弱,侧过头去,却终究没忍住,在她面前落下泪来。
徐圭言仍旧一动不动。
她坐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厅中只剩茶杯中的热气与他压抑不住的抽泣。
她的眼神没有波动,像是看尽千山万水归来的淡漠,早已将悲喜搁在风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你恨也罢,怪也罢。”她终于开口,声音温缓却不带情绪,“那都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冯竹晋猛然抬头,眼中是难以置信与隐隐的痛。
“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你年纪也不算小了,就没想着要几个孩子?”徐圭言平静地问,“你父亲不急吗?”
冯竹晋一愣,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消散了,“我只想和你有孩子。”
“我不适合做一个母亲。”
“没人是天生的母亲,”他顿了顿,认真地对徐圭言说,“如果我要孩子,我只想要你和我的孩子,你不想做母亲吗?”
“不想。”
冯竹晋颇为震惊,哪
他伸出手,轻手,“没有天生的母亲,等我们有了孩子,你”
徐圭言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既然女子经历生育之痛才能明白如何做母亲,那你又怎么才能明白做父亲的要义?”
了汗,他轻握了一下徐圭言的手,又松开了,“你回来了,这次不会走吧?”
,他要回岭南,我自然也要回去。”
“那我呢?”
“你若想要个孩子,我们随时和离。”
“不是孩子的事,”冯竹晋有些恼羞成怒,“我们成婚后,我什么时候逼你生孩子了?”他抿着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你是不是在岭南有其他男人了?”
徐圭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喜欢岭南吗?你家不是长安的吗?”
“我爸妈在岭南,”徐圭言打断他,“当初冯将军劝你与我和离,当时你就应该答应,现在我们之间不清不楚,这是笔糊涂账。”
“我同你成婚本就是对不起你,你又落了难,我再同你和离,这种事我做不来,”冯竹晋说得坦荡。
徐圭言听着这话,不知道是他话里有话,暗指当年她和秦斯礼的事,还是真的表明心意,反正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端着凉了些的茶,喝了几口。
冯竹晋看着她疲惫的模样,便也没继续揪着她不放,“我让你备了水,你沐浴后就睡吧,还是那间房,”他顿了顿,“今晚我睡书房。”
徐圭言点点头,吊着眉梢将茶一饮而尽。
好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宫中近日一派繁忙。
为了庆祝泰王李起云、晋王李起年回长安,圣上李鸾徽有旨,筹备一场“迎春宴”,表面上是庆贺皇子们从各地归朝,实则是借此笼络朝臣,暗里更有一层微妙的用意——李起凡,那个在朝中沉寂数年、向来低调的大皇子,此番将以“周王”之名,于宴上正式现身,列席百官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