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圭言心神剧烈震荡,却又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泪眼模糊,只能再次把人抱紧,声音带着绝望的颤音:“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再丢下你……哪怕你真成了这副模样,我也要照顾你一辈子……我欠你的,今生今世都还不清……”
她说着,额头抵在他肩头,泣不成声。
而榻上的人,眼神依旧空洞,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眼底那一瞬的清明光芒,再次悄然闪过。
夜色笼罩商队驻地,烛火摇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竹城坐在案旁,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纸符,那是吐蕃关隘的通关文牒。她抬眼望向徐圭言,眸光凌厉,却透着隐忍。
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要带他走,也行。可我有个条件。”
徐圭言心口微紧,盯着她。
竹城抬手,把那张文牒轻轻放在桌上,手却微微颤抖。
“我需要一份通关文牒,让我的商队能在吐蕃境内来去无阻。你给我,我就放人。”
说到“放人”二字时,她咬得极重,眼底闪过复杂的光。
徐圭言没有立刻答话,她低头,看着秦斯礼。
他依旧倚在一旁,神情呆滞,像个失魂落魄的疯子,可偏偏又紧紧抓着她的手,哪怕指甲嵌入她的皮肤也不松开。
那一刻,徐圭言的心猛地一酸。
她转头望向竹城,轻声却坚定地说:“好。我答应你。”
竹城微微一怔,眼中划过一丝异样。她猛地别过头,不让徐圭言看见眼底涌出的湿意。
“你别后悔。”她低声道。
徐圭言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竹城,已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丫头,而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商人母亲,有算计、有底气,也有隐忍背后的孤勇。
她看见竹城眼角泛红,却极力克制的模样,心底一阵钝痛。
“不会后悔。”她轻轻答道。
次日拂晓,徐圭言带着秦斯礼启程。
原本,她是想把他留在后唐,交给崔彦昭看护。可谁知,她刚说出这句话,秦斯礼就像疯了一样,死死揪住她的衣袖,眼神里带着惶恐与执念。
“不……”他沙哑低语,声音破碎,“我要跟你走……我要跟你走……”
徐圭言愣在原地。
她本想劝,可对上那双浑浊中带着执拗的眼睛时,心口蓦地一疼,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秦斯礼的发,轻声说:“好,那你跟我走。”
一路上,秦斯礼都紧跟着她,像影子般寸步不离。
徐圭言心里无奈,却也没有推开他。
她只能把心思转到另一件更紧要的事——吐蕃谈判。
行军途中,她常常彻夜不眠,独自点灯,反复推演谈判的章程。
第一条,边疆百姓不可被侵犯,王土不可被侵犯。
若吐蕃兵越境,后唐必立即出兵反击,不得退让。
第二条,百姓自卫不算死罪。
边疆百姓若因保护家园而杀敌,不得以刑律加罪。
第三条,互市规则。
若吐蕃遇粮荒,可用本国特产与后唐交换粮食,但不得以兵戈相逼。
第四条,保护百姓。
无论吐蕃的士兵还是百姓,若对后唐子民施以暴力,便是破坏盟约,后唐将立刻开战。
她在纸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字迹,每一条都斟酌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