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的事情不用提,至于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则更要唠叨。
丢了最喜欢的发绳,吃饭吃到一块伪装成土豆的姜,年级考总分提高了排名却下降了。
她不会觉得无聊吗,彼时他那样想,这些不过是最寻常不过的生活日常,她迟早有一天会失去好奇的。
她嗜甜厌酸,相册里填满了软绵绵的泡芙、五颜六色的蛋糕、馅料塞到溢出来的欧包;她最讨厌喝凉茶,也不喜欢广城省汤——玉米胡萝卜排骨汤。
学校不让戴首饰,她就买各种各样的卡通发圈,卡通小人、树脂花朵、水钻,有的塞了棉花、鼓鼓囊囊的,个头儿比她扎起来的丸子头都要大上一圈。
校服裤子肥大且没有剪裁,她买了差不多款式的运动裤,偷偷找裁缝将校徽缝了上去,她便有了一条独一无二且修饰腿型的校裤。
为此沾沾自喜了月余,直到被教导主任亲手抓了出来。
他开始觉得这人有意思。
极其平淡的生活里总能让她发现一些乐子,总能在重重困难之下找到微妙的平衡,让自己过的舒服。
从云端往下看,四九城被街道胡同分割成一格格一块块,单独拉出来都是平平无奇,却正是这些寻常元素的排列组合,构成了这座城市。
就像最底层的0
和1二进制,逻辑简单,创造了不平凡的奇迹。
一桩桩一件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构成了鲜活而多彩的方棠。
而他有幸通过小猫日记,参与了她三年光阴,现在他开始觉得不满足了,他想亲身参与其中。
回头想,不知从何说起,或许他早已喜欢上了方棠。
在榴莲牛奶和方棠之间徘徊,不过是对内心深处的另一次叩问。
到底选择有趣的灵魂还是美丽的皮囊,向来是亘古不破的难题。
他遵循本心,遵循他基因里的劣根性,试探性让天平向外貌一方倾斜,但随之而来引发的连锁反应不是他能够承受的,他在考验面前又缩回自己圈出来的安全地。
但他又是幸运的。
当金陵暖而不燥的日头从头顶挪开时,航班终于宣布起飞,失重感让许言脑海短暂放空。
在林莘田子琛呼噜声的包围下,他没一会儿就困意上头。
经济舱狭小拥挤的座位在此时有了用处,许言坐直身体,蜷起腿,让短暂断裂的思绪重新连接。
方辰辰说出方棠十分受欢迎时他并不意外,喜欢是个人主观的判断,但对美的理解世界通用,他喜欢的自然也有别人喜欢。
人类能直立行走经过了数亿年进化,终究与土地紧密相连,骤然飞到半空中,望着脚下的云层和空气,生理性恐慌与失重感同样令人手足无措。
那一刻,许言觉得自己像云端上短暂停留的鸟雀,看似驻足停留,当一阵风吹来,云层散开,等待他的就是万丈高空的坠落。
何尝不是他留在方棠身边的写照。
他没有立场去驱赶她周围的任何一位追求者,比起他们不愧不怍的做派,他才是阴沟里见不得天日的蛇虫鼠蚁。
同样的,他能感受到方棠对与他相处时的小心谨慎、伪装守礼,与榴莲牛奶全然不同的性格。
但他等不了了,他无法再忍受躲在屏幕后窥探她的日子,哪怕一秒。
他要将方棠的客套和礼貌尽数撕掉,让她变回榴莲牛奶,对着他肆意嬉笑怒骂,他要将自己肮脏、丑陋、腐烂、淌着阴暗黑水的心捧到她面前,任凭她处置。
他多一秒都不愿等了——
作者有话说:小许:老婆我来啦![撒花][撒花]
第24章第二只小猫
华市初雪大的不像话,像是老天爷积攒了好几个月的头皮屑,又密又大块。
西风夹杂着细细碎碎的雪片拼命往方棠的领子里钻,她极力把脖子缩进羽绒服里,寒风依然无缝不入,吹得她牙关打颤、身子瑟瑟发抖。
米黄色的羽绒服像刚发酵完成还没送入烤箱的面包胚,颜色快和落了尘土的雪地融为一体。
衣服的来源也很奇妙,方女士送她到宿舍后,看见黎宁从行李箱中取出一件从头包到脚的超长款羽绒服,才意识到方棠如今在一个冬天零下十几度、要开暖气才能生活的城市,立即掉头去商场买了一件。
方棠站在寒风中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搓搓手,一会儿跺着脚,从头到尾嘴角耷拉着,光知道买羽绒服里,帽子围巾手套全忘了。
出来吹了五分钟的冷风,头疼、鼻子疼、手指头疼,全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明明是段行川找她来帮忙,结果成了她躲在教学楼走廊下,让段行川自己跑去设置诱捕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