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凛下巴微微颤抖,她喊他魏凛。
她这些年从来没叫过他的名字,连名带姓的。
这么疏远冷漠。
苏云黛对商北泽说:“你也是。”
商北泽点点头,“听你的。但他要是先动手打伤我,你得给我听话的福利。”
苏云黛:“……”
都什么时候了,就记得打情骂俏。
她点头,打开门。
楼道里的灯不是声控的,没有开,光线很暗,给人阴冷窒息的感觉。
魏凛背光站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
一团阴森森的黑影笼罩在他身上,他整个人浸没在一片黑暗中。唯独一双眼睛,泪水在眼眶里堆积,反射着光,眼神痛苦、绝望,愤懑格外清晰。
苏云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
她忍住眼泪,眼泪会被他厌烦,虽然,现在他本就厌烦她了,她也不需要在他面前表现多好,但,人总有尊严。
苏云黛伸手拍亮了楼道里的灯。
魏凛的目光瞥到她的手背上,上面针眼扎了好几块乌青,他瞳孔微微缩放。
空气一时间寂静,楼道里的白炽灯大概因为年久失修,闪烁了几下忽地轻轻连爆几声灭了。
楼道又恢复了暗寂,像是有层灰黑的薄云笼罩着。
两人一时间都没出声,冗长的沉默显得诡谲窒闷。
“你没跟我说过要跟我结婚。”她咬了咬唇,小声说。
话说出口,却想到她这样泪汪汪小声说话的样子就是他厌烦的样子吧。
她抬起眼睫企图正视他,发现眼皮像是铅做的,重得抬不起来,“所以,我们的婚约,不作数的。”
空气里像是淬了毒,她呼吸进去每一口心肺都在疼,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悉心帮她养好的肺,还回去也可以。
“你是自由的,我也是。我也有选择权。”
外面的雨点飞蛾扑火般地砸落在楼下玻璃窗上,骤雨急促又压抑。
魏凛的眼睛隐蔽在额前碎发的阴影之下,看不清神情,但唇线抿得很直。
白T恤短袖下的胳膊肌肉紧绷,手臂上几条血管鼓张得异常,从结实的肩膀一路蔓延至手背,他的状态分明很静,静静地坐在幽暗的病房里,动作是凝滞的,呼吸是轻不可闻的,但身体里的血液却在清晰地涌动,令人莫名心惊。大致就像是寂静无风的夜森林里,草丛中乍起细微动静令人汗毛倒立。
他滚了下喉结,声音晦涩,像是干枯的稻草,“作数的。”
他抬起眼,眼睛从阴影下露出来,眼神悒郁晦暗,眼尾染着红晕,注视着她郑重地重复道:“不管你跟他发生了什么,都作数的。”
尾音颤抖,带着份隐秘的压抑的恐慌。
他伸出手,手心向上,指尖还像抽搐了一样在战栗,“过来,来哥哥这儿。”
“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她低声说,喉咙哽咽,每个音都在发抖。
魏凛吞咽了下,喉结上下滚动几下,说不出话,好不容易发出声音,声音像是喉咙被打碎了,“是醉话,不是真心话。”
“是真心话。”她瘪瘪唇,眼泪已经濡湿了唇瓣,粉色的唇上闪着微光,“我懦弱、内向、胆小,又会哭,比你差很多。我会跟叔叔阿姨说清楚,你不用跟我结婚。”
魏凛呼吸一滞,心脏紧缩,“云黛……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大概是他语气有些急,有些烦闷,刺痛了她的敏感神经,她忍不住扬声叫道。
魏凛顿住,僵硬着脊背看着她。
她呼吸急促起来,情绪也逐渐崩溃,眼泪在脸上纵横肆虐,“在你面前,我哭是错的、说话是错的、生病是错的,连给你自由也是错的。”
外面闪电劈过,带来了一瞬间的光亮,照亮她崩溃痛苦泪流满面的脸。
魏凛目光晦暗沉痛,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一时间楼道里全是两人压抑又急促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