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荷发现,乔睡醒后,那个害怕雷声而短暂冒出来的小孩被他压了下去,他又变成了那个第一次见面时装成熟的小大人。
不过哪有小孩不喜欢装成熟的呢?
连艾略特都那样。
不过,她不喜欢那样,小孩子还是无忧无虑一点比较好,“那下次我再给你带点别的。”
乔含着巧克力球,说话有些含糊,“芮尔从哪里弄来的?”
“店里买的。”想到什么,伊荷补充,“别担心,是我自己攒的钱。”
父母偶尔会给乔零花钱的,但乔虽然不怎
么出门,也知道巧克力球是很贵的,想了想,把剩下的糖果还给她,“芮尔自己吃。”
“我一个人吃不完啦,夏天又很容易化的,所以要请乔帮我一起吃。”
仿佛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她也给自己喂了一颗,模模糊糊道。
乔点点头,没说话了。
他把糖放到桌上,拿起笔,继续写字。
伊荷看了眼单词本:“你在补作业吗?”
看上去乔已经知道昨天写的拼写作业全部报废的事了,“萨克牧师明天就要检查了,芮尔要一起吗?我们可以互相订正。”
伊荷其实做不做都不要紧。
她是顺带的,萨克牧师没有多收她的“鲈鱼”,教起来也没有很用心。
但乔这么说,她还是说了声好,然后拉开抽屉拿了一本旧单词本出来,拿了一支没有墨水的笔在空白页拼写起来。
身体对窥探的视线,有一种天然的预感。
而拥有视力的人,太滥用自己的天赋了。视力正常的人在偷窥时,反而很难被发现。
但盲人不同。
他们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听觉、触觉、嗅觉、甚至味蕾来感知想要感知的对象。
乔能分辨得出不同人的脚步声,也能察觉别人的视线,哪怕只是停留片刻。
父亲的脚步声很重,他的兽人特征最明显的地方,体现在脚上;
母亲和父亲不同,她的脚步声更闷一些,没有父亲那么响亮;
萨克牧师是沙沙的,他的右脚似乎有点问题,走路时左脚重右脚轻;
而芮尔。
作为刚来到船屋不久的新成员,她谨慎极得有点过头。
她走路很轻,好像在地上飘,呼吸声也轻不可闻。
有时候乔怀疑,假如她憋气,他很难猜出她在哪个位置。
好在芮尔不会那样。如果她来找他,会故意弄出点脚步声,让他听到,而且她总是在看他,乔能感觉到。
母亲似乎希望芮尔能和他交好,强行将她加入自己的日常。
芮尔似乎没有那个想法,她没有瞧不起他,但也没有太亲近。
她一下课就往外跑,好像在这个舱房多待一秒会不舒服。
芮尔每天都会在甲板外说话,然后吃吃地笑,听起来有点傻气。
乔听到过好多次。
虽然他没有朋友,但不代表什么样的朋友他都愿意争取,尤其这种看起来不太聪明的。
昨天晚上,母亲离开船屋前,就跟他说过,门不要锁死,万一打雷,她叫了芮尔给他送耳塞。
乔答应了。
第一道雷声响起,他就立刻缩到了床上。
人是有肌肉记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