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
“钟楼,长什么样呢?”
“嗯……跟座钟差不多吧。像等比放大到三、四层小楼那么高的座钟。”
伊荷说完,觉得有点奇怪,钟楼长什么样不就摆在那里吗,回头才发现问话的人是赫克托尔,不由愣了下,“你什么过来的?”
她还以为他还在跟侍从长说话。
“刚才。”赫克托尔说。
他的语气温温吞吞的,因为音色的缘故,听起来既亲切又冷淡,像春天湖面上没化开的冰面,听感是柔和的,入耳却有些料峭的寒意。
“要是能亲眼见一下就好了,我还没见过那么大的座钟。”
伊荷看向男生。
好像是过完十三岁生日开始,他就开始长高了。在此之前,他都比她矮的。现在她看他,已经得仰起头了。
如果赫克托尔看得见,以他善于为人考虑的个性,或许会经常把脸低下,方便别人看得清;但他看不见,所以他总是平视前方,就算半垂着脸时,腰背也挺得很直。
总是保持这种站姿的人,据说自尊心都非常强。
她自己也是。
担心告诉别人事情也得不到解决,或者更糟,被背叛,甚至嘲笑,于是很少跟别人诉苦,有什么事都藏着掖着。
赫克托尔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闭嘴的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听到他这样说,伊荷道想了想,回复道,“有时候想象比用眼睛去看更有魅力。”
赫克托尔停顿了下,“就像……孔雀标本?”
“没摸过孔雀标本时,我以为它和小鸡一样,手感毛茸茸的,结果后来收到礼物时,差点被吓到,因为那只孔雀标本有点老了,很多地方都掉了毛,剩下的毛茬摸起来像一双长满汗毛的人腿。”
伊荷眨眨眼,有点回不过神,“人腿??”
赫克托尔嗯了声,“不觉得很像吗?那种成年男人的小腿。”
伊荷回想了下,摇摇头,“记不起来。”
实在太久远了。
赫克托尔也没追问,只是微微弯眼,“芮尔今天过来找我,是为了祭典的事?”
“你猜到了?”
“嗯,你平常很少来。”
“没有吧……”
伊荷本来想反驳的,算了算时间,才发现从船屋回来后,她竟然一次都没来过后殿,顿时有些尴尬,“这段时间比较忙嘛。”
好在赫克托尔也没计较,“没关系,能来就很好了。”
伊荷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祭典结束,我一定会抽出时间来找你玩的。”
“祭典结束的话,芮尔就要开学了吧。”赫克托尔指出。
“……”
“我开玩笑的。”
赫克托尔微微弯眼,好像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说说,“被吓到了吗?”
“没有。”
男生总是一副没什么攻击性草食动物的个性,冷不防露出带刺的那面,伊荷说完,又看了他一眼,“赫克托尔。”
赫克托尔偏过脸,“看”向她,“嗯?”
祷告室外侧是一条长走廊,长廊每隔一米设一根石柱,走廊外是一片规划优美的庭院,秋日的阳光斜穿过屋檐,落到他们脚边,洒下一丛一丛郁郁葱葱的树影。
赫克托尔停下脚时,刚好站在两根石柱之间,他踩着的树影,一半在脚下,一半被光线折射,落到了他白色的祭袍上。
从她的角度望去,他整个人就像被框在这副神圣而尊贵的画框中,脚下空荡荡的,晦暗斑驳,没有落脚处。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