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中作乐地这么想时,伊荷再次感受到了拂过额头的热气,她睁着汗湿的眼,看到艾德里安走到了自己面前,“冷静下来了?”
伊荷吸了吸鼻子,没有理他,弓起背,去扯脚上的铅袋,离开吊环。
刚要摸向铅袋,手就被按住了。
伊荷烦不胜烦,“您玩够了吗?已经来来回回把我当玩具甩了很多次吧,还不够消气吗?”
艾德里安顿住,松开她的手,“阀门没关。”
伊荷静了片刻,看向魔能罐。
发现档位指向了四,上方连接吊环的铁链还在剧烈摇晃着,而她却一点都没感觉到。
“我告诉过你,”艾德里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从六档开始练,适应起来最快。”他捡起她的记录板,把刚才的数据填上去,然后说,“正式开战时,只会比六档更晃。”
伊荷:“……”
她看向他,“为什么?”
艾德里安知道她想问什么,“你就当我睡不着给自己找点事做。”他知道就算这么解释,柯兰尼此刻也一定恨他恨得要命,即使在粉骨瘤虫的指令下,也能破坏这一切,他就是这种人。
“骗人。”
艾德里安看过去。
女生还维持着倒扣在吊环上的姿势,她好像真的相信了他前半句话,双手环胸,像接受他的帮助那样,在四档的魔能罐波动下前后摇晃,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也有在报复我前段时间拒绝了您道歉的原因吧?”
“你这么想?”
“虽然认识不久,但您不也怀揣着恶意想我吗?”
艾德里安没有说话。
他盯着她的动作,喉结滚动,只觉得心脏被那一张一合的嫣红嘴唇攥住了。
也许与本能抵抗本身就是一件错误又自负的行为,抗拒本能,无非在抗拒创造者无视自身意愿赋予他的生命,同时抗拒成为赋予生命的刽子手。
“你说得对。”
女生愣了下。
她好像觉得他会承认很奇怪,她
大概认为他被戳破伪善的面具会恼羞成怒,想看他说这话时的神情而视线前移,四目相对,正要开口,下一秒,便尝到了对方嘴里淡淡的烟味。
很久很久以前,伊荷记得父亲也会抽烟。
他买的烟草,是二十枚铜币就能买到的一大捆。
便宜、辛辣、呛鼻。
气味难闻。
他没在女儿面前抽过,她只是在他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时,闻到过一点。
艾德里安抽的,大概比父亲买得贵很多。
不是离得那么近,几乎闻不到什么烟味。
中级士官的津贴,肯定比军报刊出来的还要夸张吧。
她之前给弗拉母亲的主治医师买的烟,都没那么淡。
伊荷漫无边际地想着,后腰被掐了下。
将她从吊环抱下来放到肩上的灰发军人,用力咬了口被自己舔得腻滑红肿的某处,不快地提醒,“别走神,柯兰尼。”
*
莱欧斯醒来时,外面正在下雨。
他戴上针织帽,走到舱道上。参谋长正在和船员说话,见到他过来,连忙上前,“日安,子爵阁下。”
莱欧斯还有点困。
对翼手目族而言,夜晚才是白天。但他在图兰塔读书时,习惯了白天醒来,夜晚入睡的作息,到了现在,也没能扭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