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日常人家,偶尔也会吃,味道其实很是不坏的。
这些乞丐都是懒傢伙,要不然也不会来当乞丐,这生火做饭的事,乃是三人一轮的换著做。
跛子作为他们的头儿,自然不用做,他已经靠著神龕,坐在一个木桩子上,闭眼假寐,就等著吃了。
不多大会儿,叫子饭已经做好了,今日白天被段融坐得劈叉的那白净乞丐,盛了一碗,给跛子端了过来,堆笑道:“头儿,饭煮好了,你趁热吃。”
那跛子睁开眼,拔出了抄在袖子里的手,接过了满满一碗很是瓷实的叫子饭,只见里面还有一颗狮子头呢。
跛子笑了一下,道:“大伙儿都开吃吧。”
眾乞丐答应著,这才开始拿碗盛饭,而后破庙便响起了吸溜吸溜的砸巴汤水的声音。
正在一眾乞丐都在吃饭时,忽然一个身影从破庙门口走了进来。
眾乞丐扭头一看,只见火光映照下,不是別人,就是今日白天跟他们起衝突的段融。
破庙的砸巴汤水的声音都停止了,那些乞丐都怔怔地看著段融,但却无一人说话。若是一般的人,这些乞丐们早就叫囂著骂了起来了,但他们白天都见过段融出手,杨头儿在段融手底下也没討到便宜,此时谁也不敢乱出头。
跛子坐在那里,端著碗,目色饶有意趣地看向段融,道:“怎么了,姜兄弟,还没走啊?”
段融道:“白日在巷子里,被你老兄的匕首给嚇到了,腿不太利索。准备在这片歇几日呢。”
跛子不由笑了一下,他觉得这小子不仅身手不错,说话也蛮有意思的。
段融道:“天气有些冷,能不能给整碗热乎饭,暖暖身子啊。”
“江湖救急嘛,好说。”那跛子扭头道:“白狗子,给他盛一碗。”
那被段融在巷子里压得劈叉的白净乞丐闻言,站起身来。
段融看了他一眼,不由笑了一下,心道:原来这傢伙叫白狗子啊,这名字倒起得贴切。
那白净乞丐给段融盛了饭,而且特意给他捞了些稠的。无论哪里的人,心底都有慕强的倾向,纵然被欺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通常会表现出恭敬来。
那白净乞丐將一碗冒著热气的叫子饭端给了段融,段融接了过来,蹲在门口旁,吃了起来。
破庙里,重新响起了交杂成一片的乾饭声。
段融吃完后,放下碗筷,抹了抹嘴,站起身来,借著黯淡的灯光,打量了这座破庙一番,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了。
那跛子对於段融的离去,並无甚反应,虽然段融身手不错,为人也有趣,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他是不会留下段融的,这样的刺头进来,反而不便管理。更何况,他身上又不是没任务,若真是混吃等死的乞丐也就罢了。
一眾乞丐,吃完饭后,洗了洗锅碗,就各自找地方睡了。
跛子在神龕旁铺了些干稻草,上面还放著一个破烂枕头,那就是他的臥榻了。
西都府入夜,到亥时末就开始宵禁了。
整个西都城静悄悄的,只有青楼伎馆还有隱隱的管弦欢笑声传出。
破庙里,响著此起彼伏的鼾声,还夹杂著打嗝放屁的声响,神龕上那油灯,发著微弱的火光。
就在这时,忽然十多点明灭忽闪的光点诡异浮现,宛如突然躥入破庙內的一队萤火虫一般。
那些光点,甫一闪现,便划出一道道冷光,射入了各个乞丐的眉心处。
独独只有一睡在神龕旁的那跛子,並未遭受到萤火入眉心。
这时,段融缓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在静謐的夜色里,他的脚步听起来很是清晰。
那跛子毕竟是练武之人,段融走到门口处,他就已经欠了下身子,等著他进来,借著昏暗的光火一看,乃是段融。
那跛子道:“怎么?外面冷吧?夜里也风大呢。受不住就在这儿找地方睡吧。那角落里还有点干稻草呢。”
跛子嘟囔了一句,便又睡下了。
段融走近了几步,站在那破庙中央,他看著睡在神龕旁的那跛子,忽然冷喝道:“杨若水!起来!”
那跛子闻言,心头一紧,便陡然跳起,手中已经攥著匕首,目色警惕地看著段融的脸,冷道:“什么杨若水!?你是什么人?”
杨若水自然就是这个跛子的真名字,但这个名字他已经多年不用,在这西都府內,他这个名字就更是秘密了。
段融看著全身绷紧的跛子,却是云淡风轻一般,手一翻,便將一枚令牌攥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