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长街还未大亮,悲切的哀乐声隱隱而来,而且越来越响。接著,便看到一队送葬的队伍。
隨风飘散的白纸钱中,哭嚎声也传来了……
等在永寧寺门口的那些考生们,略一猜度,便料到是那日縊死的考生王成发丧呢。听著王成父母悲切的哭嚎声,那些考生想著自己一生也同王成一样,是在挤一座独木桥,他虽自縊而死,倒也落得乾净,自己活在这人世,就真能通过这座独木桥吗?
两年一次,百人取其九,实在是太难了。
那些考生一时起了兔死狐悲之感,便站在永寧寺的门口,目送著那送葬的队伍走远。
直到天大亮时,永寧寺的大门才缓缓打开,两个僧人手持僧棍站在那里,一脸戒备地看著眾人。
而后才有另两个僧人走出,一人卷著纸,一人拿著浆糊、刷子。
那僧人在永寧寺大门侧面的黄墙上,刷了些浆糊,另一个僧人將手中捲纸展开,贴在了墙壁上。
这边等候良久的考生,早已经如潮而动,他们踩著满地的白纸钱,涌向那放榜之处。
白狗子奋力推搡,挤在了最前面的一排。杨若水委派他过来,是因为这白狗子颇能识得几个字呢。
他挤在最前面,打眼向那放榜的纸上看去,只见当头就是永寧寺和都护府的大印,抬头的那排字,白狗子直接跳过,直接就找后面的名单,一看之下,便是一喜。
九人名单,第一个名字就是杨若水嘱咐他记下的。只见写著:朱士成,寸木堂。
白狗子得了此名,其余都不再去管,推搡著就出了人群。他方一出人群,便有几个年纪大,挤不进去的考生围了过来,其中一头髮白的老者,一把抓住他,问道:“后生,可看到老朽的名字?老朽乃叫万里,榜单上可有?”
白狗子挣脱了他的手,道:“没看清。”便匆匆而去了。
这日入夜,王逊再来此处院落,来见段融。
既告诉了段融,考核结果已发榜,乃是第一名。也告诉了段融,王成当日清晨已经发丧,就埋葬在城郊的王氏族坟里。
段融问了王逊一些其他的问题,不免又嘱咐了他两句,才让他离去。
放榜后,距离前往法相宗,还有十日呢。
这十日间,段融自然更不便拋头露面了。
朱士成原本那些不来往的亲戚和族人,见他竟然考入法相宗,便备了些礼品来看望,而且都说备了酒席,想给他饯行。
朱士成是无地契院落的。他家本来的院落为了给父亲治病而卖掉了。他这些年一直就住在寸木堂。
那些亲戚和族人自然都在寸木堂找他,却都让王逊给挡回去了,只说朱士成考核思虑过甚,身体有些不適,需要静养。
那些亲戚和族人,只当朱士成不愿见他们。这些年来,朱士成家道败落,他们也没少给他白眼,此时他不愿再见,自然是心头有积怨。
这些人只是在心头嘀咕几句,便各自散去,倒也无甚起疑。
十日倏忽而过。
这日早晨,王逊便雇了一顶蓝呢轿子,到此院落前,接了段融。段融坐轿,他骑马,便一起往永寧寺而去。
段融到永寧寺,是在那里和其余通过考核的考生一起,就在今日要前往法相宗去的。
王逊也一起跟著过去,他到永寧寺,是办理手续的。凭藉此手续,他即可到官府去,办理寸木堂减免三年税赋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