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令仪无语到极致,甚至有点想笑。
大概在竹高的忠实拥戴者眼中,和池音眼中的竹高是一个形象——都认为对方是邪恶的神经病。
进了门,毫不意外地,看见秘书口中那名为简言的孩子,一个女孩子。
正怯生生地站在会议室中央,接受着来自学校高层、班级年级老师和双方家长的嫌恶的目光,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掉。
地毯汇聚一小摊深色泪水,但没人会去安抚这个孩子,只是用着更加具有审判性的目光凝视她。
反倒是另一位当事人,一位同龄男生,一言不发地坐在父母身旁,同样低着头,甚至有人进了门也没抬头。
似乎在极力躲避,不让人注意到他,并不想卷进这一场风波里。
顾令仪将所有人的表情和反应尽收眼底,嗤笑一声。
异性恋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未成年违反校规谈恋爱,本来是两个人的错,但所有人只会把火力和目光集中在女孩子身上,唾弃女生不洁身自好,倒是让另一人美美隐身了。
简言朦胧的目光里,突然出现一张纸巾,眼泪砸落晕湿,她愣怔,听到了自今天上午以来,第二句正常的话。
“接着,擦擦,不够还有。”
音色清润,但对于竹高所有学生而言,那都无比熟悉。
身子骤然僵硬。
顾令仪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把一整抽刚撕的纸巾塞进女生手里,在姜砚卿的邀请下,坐在圆桌对面的空位。
圆桌主位旁是低头罚站似的简言,两侧分别是竹高老师和双方家长,作为企业代表,顾令仪一人坐在对面。
“池音集团董事长,顾令仪。”
没带助理,顾令仪只能笑吟吟地自报家门。
意外的,姜砚卿的助理替姜砚卿拉开了顾令仪身侧的软椅。
校董落座,腰背直挺,仪态优雅自不必多说,檀口轻启:“简女士有什么诉求,可以现在向顾董提出。”
清冷音色落在旁人耳中,威仪肃穆,冷禁、逼迫感十足。
没人质疑姜砚卿挑在顾令仪身旁坐下,因只有那一处位置稍空些。
方才滔滔不绝的女人,简言的母亲,总统办公室第八号秘书,正趾高气昂地抬着下巴。
“顾小姐先请解释一下,我家孩子,一个十七岁的未成年人,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接触到池音本只能卖给成年人的产品。”
顾令仪缓缓扫过简言颤抖的身体,指尖轻点扶手,淡声:“先让孩子坐下。”
席上,可视范围内,所有人神情一变,均以不加掩饰的厌恶和轻蔑眼神看她。
“顾董别不是昨天敲钟,被钟声震傻了?”
秘书嗤笑,家长和老师跟着附和。
“是啊,孩子做错了事情,理应要教训,这时候让坐下,能起到什么教育作用?”
“想来这也是顾董昨天深夜被赶出家门的原因,顾局和曲局是对你失望透顶了啊。”
“可不是么,好端端的顾家女,跑去卖什么不害臊的产品,和卖有什么区别?简直丢了顾家的大脸,现在还有脸对竹高的教育指手划脚,简直贻笑大方。”
“若不是简秘书给的机会,顾董怕是这辈子也没机会进母校,更遑论平等地和我们坐在一块儿。”
男方家长社会地位不比顾令仪低,是某家老牌上市公司的大股东,高精尖科技行业,完全拿得出手。
在众人眼中,他此刻的嘲讽简直是浑然天成,纷纷应和。
再过分的话,时至池音创办八年的今日,顾令仪也听得耳朵生茧子了,这种言语攻击对她不生效。
习惯了,并不在意,然而身旁人声音平淡,打碎了她心中的平静。
“还请顾董不要插手竹高的教学管理事务。”
晃起一阵冷凝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