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此言何意?”李修白抬眸。
清虚真人将一叠文书递上:“先前殿下说刑部侍郎韩约是魏博暗桩,命贫道探查。贫道不仅查实了韩约的把柄,更发觉此把柄似乎与永安郡主有关。”
李修白随手翻开,上面赫然写着韩约的夫人出身竟是魏博的一名舞姬。
更耐人寻味的是,这位深居简出、常年称病的韩夫人竟给萧沉璧递过两回帖子。
李修白何等聪明,结合在魏博进奏院探得的内情,很快想通四者关系。
“真人是说,魏博进奏院表面通过韩夫人拿捏了韩约,迫其效力。而韩夫人暗地里与萧沉璧往来密切,因此,韩约如今实则是为萧沉璧所用?”
“殿下明鉴。”清虚真人颔首,“贫道查出,这位韩夫人在魏博颇有名声,且曾受过永安郡主救命之恩。千秋宴时,韩夫人风头正劲,郡主身为您的王妃也是万众瞩目,两人必定那时便已见过。凭从前的恩情,加之郡主那过人的口舌,将韩约收为己用想必并非难事。而此事,永安郡主对您,怕是一丝风也未曾透漏过吧?”
李修白并不反驳。
清虚真人瞥见他沉凝的眉宇,又道:“此女狡诈多端,韩约身居刑部侍郎要职,执掌天下刑名,能做的手脚太多,只怕她早已借此铺好退路,甚至暗中谋划更大的棋局!这些时日的温顺乖巧,不过是花言巧语、迷惑人心的手段。殿下万不可被她迷了心智!”
清虚真人能想通的事情,李修白自然更能想通,且想得更深,更远。
他大约猜到萧沉璧想做什么了。
她既能背叛进奏院为他所用,只要利益足够,自然也能背叛他,为进奏院效力。
甚至游走于双方之间,坐收渔利。
一如当年身在进奏院的他,那么,庆王彻底倾覆之日,便是她噬主之时。
有韩约当帮手,再反杀进奏院,她会是最终的赢家。
到时,她大可谎称怀了他的骨肉——不,或许她现在便已有了,以此攫取她想要的一切。
他眸色渐冷。
清虚真人沉声提醒:“先太子腰斩之仇,先太子妃自焚之恨,殿下当还记得吧?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平反,贫道相信殿下必会扫清一切阻碍。”
李修白静默片刻,声音冷淡:“本王知晓。”
——
薜荔院
李修白踏入时,萧沉璧正逗弄着乌头。
她手执一缕丝带,引得乌头上蹿下跳。
屡抓不中,乌头气得满屋乱窜,见了李修白,又亲昵地蹭过去,绕着他的靴履喵呜撒娇。
“这傻猫,腿好了,脾气却大了。枉我以前还以为它是个乖巧性子!”萧沉璧抿唇轻笑,眉眼温柔。
李修白忽地想起,萧沉璧极擅打探消息,他幼年喜爱狸猫这等小事,她稍费心思便能知晓。
所以,不止那香囊,连这猫,大约也是精心设计的一环。
她甚至特意选了只腿脚受伤的丑猫,是为了彰显善心,不叫他起疑?
心机之深,确非常人。
萧沉璧浑然未觉他的心思,将一只盛着棋子的玉匣递过去:“喏,给你。听说明日是你生辰。”
李修白未接,只问:“怎么想起送本王东西?”
萧沉璧故作随意:“殿下先前不是赠了我一支金簪?权当是生辰回礼了。”
李修白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买的?”
萧沉璧眉毛一挑:“买的?哪里能买到这般好的?我亲手做的!费了好几日功夫呢!”
她也不知自己怎的了,当初送香囊时,恨不能将一个买来的玩意儿吹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这回真亲手做了,反而不愿多言。
李修白目光扫过那精致玉匣,抬手接过:“哦?这么多棋子,郡主是说,自己是一颗颗选料、打磨、抛光的?”
“不然呢。”萧沉璧没好气,背在身后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仍隐隐作痛的指尖。
又是这般说辞。
和送香囊时一样,那时,她也说一针一线都是自己缝的。
满嘴谎话,虚伪至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