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莲娜又一次神色复杂地看了迪伦一眼。
那目光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这种近乎绝对的自信,和她母亲当年如出一辙,
让她对他想要做的事情,再也生不出怀疑的念头一一哪怕这想法听起来就荒唐得离谱。
复製人的一生?
准確说,是复製一个人的人格。
这其中,要包含的东西太多了。
那些细碎到清晨阳光的温度,
指尖划过书页的触感的记忆。
那些因喜悦而颤抖、因悲伤而室息的感受。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藏在心底的执念·
所有让一个人之所以是“他”或“她”的东西。
都得一丝不差地复製出来。
而这些东西,本就复杂得像一团缠绕的丝线,又虚浮得抓不住。
这可不是雕版印刷那样,拍一下就能原样復刻的。
要是迪伦说的是剥离。
海莲娜顶多感慨他的自私、天才,还有那份近乎残忍的决绝。
一一为了满足自己的念想,竟要剥离死者的一切。
可迪伦说,他能做到—让本该逝去的人,重新活在身边。
虽说只是活在画像里。
可巫师的意志是完整的啊!
巫师们或许没有“我思故我在”这样的说法。
但对意志与思想的探索,在海莲娜·拉文克劳这里便从未停止过。
尤其是现在,她自己就是幽灵。
一个寄托在生前痕跡上、靠著意志行动的存在。
自然也就更能明白这种“完整”意味著什么。
像思念体这样的存在,和住在画像里的幽灵最大的不同是。
他们能享受到美食。
而不会像幽灵那样,只能对著佳肴空咽口水,连一丝味道都尝不到。
这分明是天大的好事。
当然,思念体也有缺点。
不能像幽灵那样飘来飘去。
可幽灵的活动范围也有限,只能沿著生前行走过的路线移动。
画像却能进入从没去过的风景画里啊!
想去什么地方,画一幅就是了,反倒更自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