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杭之一窒,他可以说自己对秦与峥有用,但也当然没有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如今作为心头大患的浩然盟已经解决,既然秦与峥没有他也可以逍遥尽兴地过这一生,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陪在对方身边?
秦与峥:“我再问一遍,你想要什么?”
任杭之狼狈地闭上眼。
那么长时间以来,他一心只想着要弥补阿骁,让对方这一世方方面面都能如愿以偿。这是一场各得其所的交换,他得以留在秦与峥身边,而秦与峥坦然地接受他的补偿。
他觉得自己欠阿骁的这辈子也还不清,也因此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念想。但拨开无尽的愧疚背后,他的心无法自控也一刻不停地在奢求着。
他想要秦与峥这个人。
任杭之的心紧紧揪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最后的审判。审判者和囚犯之间本应刀光剑影,可他在秦与峥面前永远只能溃不成军。
任杭之凝视着眼前让他心心念念了两世的人,明知结果也仍然郑重而虔诚地把心捧了出去:“我想呆在你身边,以任何身份。”
秦与峥毫不留情地笑了一声,满是嘲讽的意味,目光居高临下地投过来:“即便我以后娶妻生子,和心爱的人花前月下举案齐眉?”
任杭之踉跄地后退一步,被这句话逼问得眼圈都红了几分。
他当然不想,即便只是秦与峥口中的一个可能性,他的心都要被妒火吞噬了。
他可以不在乎秦与峥把他留在身边当什么,几个月,几年,一辈子,他等得起。但一切的前提是秦与峥身边不能有其他人。
他说得光风霁月大公无私,只要秦与峥这辈子过得称心如意怎样都好。可追根到底,他想要对方的称心如意是他给的,而不是别人。
心疼到极致反而麻木起来。
任杭之狠狠掐住手腕站稳了脚步,逼自己去思考现在说什么是最有可能打动对方的。
生死一线时强求的冷静也不过如此,而幸亏这辈子他的确是经过了许多次生死一线的考验的。
半晌,任杭之深吸一口气,盯着秦与峥波澜不惊的侧脸,轻声问:“那你想要什么呢?”
平地风起,虽是细缕微风,原本平滑如镜的潭水仍泛起了清浅的涟漪。
秦与峥沉默了片刻,才静静回道:“这与你无关。”
或许阿骁自己也没想清楚。
任杭之缠成一团乱麻的思绪里隐约蹦出这样一个念头。
他垂在身侧轻轻发抖的手腕上被掐出了数条血痕,慌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大脑却仍保持着高速的转动。
阿骁恐怕是觉得,既然他们已经两清,他又给不了自己想要的,理应拒绝自己继续单方面付出。
但他们之间两世的光阴,又哪里是放到天平上一称就可以简单得到答案的事。
其实阿骁会问他想要什么,已经是弥足珍贵的转变了。他最初拼命要留在覆月教时,阿骁的态度分明是只把他当作可用的工具的。
只要能留在对方身边,他并不在乎是什么身份。只是这样的转变……毕竟让他在这样堪称绝望的处境下,窥得了一线希望。
任杭之被咬得青白的嘴唇慢慢扯出一个轻微的笑。
他心想,自己真的太了解阿骁了。
而阿骁其实也同样了解他。
最终,任杭之揉了下酸涩的眼角,睁着泛红的双眼望向秦与峥,留下了当天的最后一句话:“好,我会离开这里,因为我现在给不了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但是阿骁,你知道的,我是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