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过紧急,方晏已然不在意拉住的是谁的手,扯住便向后花园的方向走去:“你猜对了,冯县丞死了!”
冯县丞死了?!
这消息像是一个烟花在荀舒脑中炸开,将她好不容易理出的思绪炸成一团浆糊,不知该作何反应。
刚刚从郑姝处拿到冯县丞的名字,又确认了他提前知晓宴席菜品安排,还去过厨房,有下毒的机会,他就死了?
贺玄转身拽了下荀舒的胳膊,提醒道:“回神,小心路。”
荀舒深思归位,点点头,小跑着跟上他们的步伐。
三人赶到花园时,花园中已聚集了不少人。冯县丞陈尸在那座由奇石堆砌而成的、像坟包似的假山后,另一侧是一片树林,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到头。
守在外侧的衙役瞧见方晏,为他让出一条路,三人依次通过,来到尸体旁边。
曲主簿先到一步,正站在尸体旁唉声叹气,表情甚是悲苦。
不过几天的时间,县令县丞依次身亡,他一跃成为县衙内官职最高的人,要为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处理善后,实在让人心情烦躁。
他的脚边,冯县丞仰面躺在草丛中,口唇发紫面部涨红,双目圆睁,直直望着天,是死不瞑目之相。他的脖颈处有一道伤口,那伤口不深,发黑发紫,瞧着颇为可怖。他的发髻早就散了,衣着凌乱,裸露在外的皮肤有抓痕,手上沾有血迹,该是死前经过一番激烈搏斗。
荀舒虽然在棺材铺住了许多年,却依旧看不惯尸体,特别是面目狰狞的尸体。此时她藏在贺玄身后,探出头看几眼,撤回来缓片刻,再探出头去,一动一停,像个警惕放哨的小兔。
贺玄似背后长了眼,微微后仰,轻声道:“害怕就莫看了。”
“我不怕。”荀舒嘟囔,“我只是不喜欢。”
贺玄轻笑一声,不再劝阻:“可看出什么了?”
荀舒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打量尸体:“他的死状和赵县令的有几分相像,该不会也是中了一步绝的毒吧?”
贺玄点头:“巧了,我和阿舒想的一样。”
另一侧,方晏匆忙走到曲主簿身旁,道:“大人,是何人发现的尸体?”
毕达正带着几个人蹲在四周,仔细翻找周围有无可疑的痕迹。听到这话,站起身走到方晏面前,拍打着手上的泥土草屑,回答道:“是我。一刻前,我想不通案子,来此处散散心,却没料到绕过这假山,便瞧见了倒在地上的冯大人。当时周围没有旁人,我确认冯大人没了气息后,赶忙去将大家叫了过来。”
“今晨堂审后,可知冯县丞
去了哪里?”
毕达眯着眼思索:“那时冯县丞瞧着心情不好,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之后我也离开了,并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里。”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扫过四周,皱眉道,“咦,杨将军怎么没来?他和冯县丞同住一院,兴许知道些什么。”
此事确实蹊跷,曲主簿挥手招来一个衙役,道:“速将杨将军请到此处。”
那人领命离开后不久,另一侧传来惊呼声,是一个年轻衙役举着一把沾着血的匕首站起,双手挥舞着,满脸都是发现线索的激动:“大人,这里有把匕首!”
荀舒循声望去,旋即睁大双眼,轻声道:“那不是宴席上的匕首吗!”
毕县尉瞧见属下挥舞的动作,急忙呵斥道:“放下!”话音落下,他似察觉到不妥,又补了一句,“小心些,莫要割伤手。这或许就是凶器。”
曲主簿亦认出了这把匕首,表情古怪,看向一旁的毕县尉:“你可记得此物?”
“回大人,自然记得。这是赵县令出事那晚宴席上的匕首,应当是用来割烤羊腿的。”毕县尉不敢隐瞒,恭敬回答。
“既然记得,那你就去查清楚,本该被锁起来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属下领命!”毕县尉垂下头,将表情掩藏。
荀舒在不远处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一时不知他们是在演戏,还是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根据看守宴席厅堂的衙役所说,昨日只有冯县丞、毕县尉和曲主簿曾一起进入过厅堂,而后匕首便不见了踪影。荀舒他们原本推测,进入厅堂的三人中少则二人,多则全部,合谋将厅堂中的匕首偷走。如今冯县丞已死,剩下的曲主簿和毕县尉中至少有一人知晓此事,那这装傻的人,会是谁呢?
毕县尉站在一旁,指挥着下属用帕子将匕首严严实实包裹好,一抬头正对上荀舒若有所思的眼。他眉头一蹙,正要说什么,却听有杂乱的脚步声自远处靠近,像是人在奔跑。片刻后,那去寻杨将军的衙役满头大汗地跑回,还未靠近便扬声道:“曲大人,杨将军不在院子中!”
曲主簿亦是惊讶:“不在院中?!”
那衙役跑到跟前,气喘吁吁道:“是。属下问过附近的仆役,有人曾瞧见冯县丞和杨将军一同离开院子,向后花园的方向来,之后再未回去!”
方晏急忙道:“那仆役可说了是什么时候的事?”
“回大人,约莫半个时辰前。”
半个时辰,足够杀一人。
难道杀害冯县丞的凶手就是杨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