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斜他一眼,喔喔叫道:“呦呵!你消受得起?”
众鬼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这样强大的梦魔,买回去万一被吃掉,不划算,太不划算。
“嘿!我看那老鸡公,八成是要把这人孝敬给河那边的妖主大人。”
“那还用问吗!咱们鬼界,能一顿消受七八只梦魔的,也就只有咱们那位神通广大的大人了。”
渡舟听到这里似乎扯着唇角笑了一下,祝鸢却担心得不得了。
这些鬼口中的妖主应该就是那位无所不能的鬼界之主,掌管鬼界阴阳昏晓,天黑天亮全凭他一人心情。
完了完了,若是真将我们送去那位鬼界之主面前,岂不是死定了?
鬼界今日血器场匆匆歇业,一个至阴至邪的凡人之躯培育出数只梦魔的事很快传遍了无相城。
公鸡命鬼差将唐回等人押回后院,独留下渡舟跟祝鸢,招呼左右道:“把他俩都给我捆上!跟我走!”
渡舟那张脸苍白得像纸,抬头勾起唇角邪气地笑了笑:“她就不必了吧,你这锁鬼链对人又没用处。再说要是弄伤了她,我不保证梦魔会不会又出来。”
公鸡被这一笑弄得心里发毛,但这病秧子也并非胡言乱语,至阴至邪之体都是比鬼还要恐怖的疯子,他又将祝鸢打量几眼,狐疑道:“他是你什么人?”
渡舟看向祝鸢,收起嬉笑,轻声道:“倾慕之人。”
渡舟的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饶是祝鸢年幼无知,也被那滚烫而沉甸甸的目光看得心头狠狠一震。
主君演戏编瞎话也不必如此认真吧。。。。。。
公鸡瞪大眼睛嘎地叫了一嗓子,妥协道:“这个先不管,把那病秧子捆好了!”
有小鬼边干活边问道:“老板,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公鸡打量他道:“新来的?跟老板我去见见世面。”
渡舟摊开手脚任由那些老鼠精捆,得寸进尺道:“我身上养着梦魔,没力气,走不动,找顶轿子来。”
公鸡骂骂咧咧,在尝试数次都没能把渡舟从地上弄起来之后,还真找来两顶简易轿子。
公鸡坐在最前面领路,祝鸢跟渡舟则跟在后面。祝鸢沾渡舟的光坐上鬼界的轿子时,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问他们到底要被送到哪儿去。
几个小妖很是尽职尽责地驮着轿子跑得飞快,但轿身却出人意料得很稳。等出了须尽欢,祝鸢敏锐地发现这条路并不是他们来时的路。
路上一个人或是一只鬼都没有,前方蒙着厚重的大雾,就像天地万物都被一块湿漉漉的鸽子灰帕子压住了。
天光渐暗,这顶孤零零的轿子一头扎进浓雾里,再回头看,身后又很快被翻涌的雾气吞没。
原来根本没有路,雾中不辨东西,很快祝鸢就连轿子跟领路的公鸡都看不清。只有铁链偶尔发出清脆的一声碰撞,让祝鸢不至于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她心中渐渐浮起不安,偏生这时候地面突然小幅度地抖了一下。这还没完,抖动很有节奏的一下接一下,就好像他们是被放在一个巨大的簸箕里,有人正拿着这个簸箕上下晃动。
“嘘!都别出声!”前方浓雾里传来公鸡久违的声音。
似乎有一列马队踢踢踏踏朝他们走过来,但又不像寻常的马,沉重而迟缓的脚步声越逼越近,祝鸢下意识地向身侧看了看,连渡舟都隐在浓雾里不见踪影。
祝鸢攥紧拳头,手心里冒出来一层薄汗。
突然,一只足有巴掌那么大的眼睛水灵灵地从浓雾里冒出来,直勾勾地望着祝鸢。
再往两边看,这东西竟然就只有这么一只眼睛!
救命!
祝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地面的抖动就是因为这东西在走路。
她心里刚喊完救命,一只大手隔着衣袖包住她冷汗涔涔的掌心,安抚性地拍了两下。虽然隔着雾气看不见脸,渡舟的声音却宛如一根定海神针落在她耳朵里:“别怕,这是巨菇妖,不会伤人。”
祝鸢咽了咽口水,攥住渡舟的衣角不放手。
而那只大得不得了的妖怪看了他们几眼,便直起身体继续向前走了。这雾气中不知道藏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妖魔鬼怪,不过在这之后,祝鸢只是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没有一个妖怪再靠近。
不知走了多久,雾气渐渐稀薄,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宛如一副巨画徐徐展露在他们面前。
眼前是一个大到漫无边际的山谷,两岸断崖巨峰如刃,一条几乎毫无波澜的河水缓缓流过谷底。河岸开满了团团簇簇黑红两色的花朵,宛如浓稠的黑血流淌延申到尽头。
这里的所有景象都十分巨大且颜色诡异,无论什么东西似乎都沾点儿极深的血色,像赤红的火焰,像流动的黑金,像一只蛰伏黑暗时刻会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
至于其中幽灵遍布、鬼魅横生,反而不足为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