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细长且苍白,像冷玉微润煞是好看,但周昭知道那双手打起人来也是十分疼的,只好垂首答道:“是,师父。”
周围传来窃笑声,为首的是个浓眉大眼,桀骜不驯的少年。他难得见周昭挨罚,不由窃笑,刚笑出声便暗道一声要遭。
果然,江梅棠轻声点道:“谢景殿下。”
谢景被罚跪在周昭旁边,心中十分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只得乖乖跪好。
不过他和周昭的跪姿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周昭就算跪着,上半身也挺得笔直,好像背上插着块铁板。谢景就不同了,东倒西歪,不忍直视。
江梅棠目光扫过来,好似没看见谢景那副模样,反对着周昭说道:“明鸢,我常罚你,心中可有了计较?”
我敬着师父都来不及,怎么敢有计较。
周昭忙答道:“不曾。”
江梅棠没再接话,开始讲起了今日课业。
他不论讲课还是罚人,声音总是淡淡的,虽让人难以亲近,但论学识周朝无人能出其右,甚至有些小国为了让皇子能跟在江梅棠身边读书,特意选将来能继承大统的皇子来周朝拜在江梅棠门下。
谢景便是这种了。他是黎国皇子,与周昭一起长大。
谢景见江梅棠没再注意他们这边,压低声音道:“阿昭,你没觉得老师对你比对我们都严格些吗?”
周昭还未回答,便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询问:“谢景殿下,我方才讲了什么?”
谢景抬头,吓得一激灵。他常常怀疑师父长着六只眼睛四只耳,不过是小小声讲了一句话,偏被抓个正着,磕磕绊绊道:“师父说、说。。。。。。”
“师父说,所谓道法,过去不可得,现在不可得,未来不可得。”
谢景感激地看了一眼周昭,一颗心尚未收进肚中,又听江梅棠问道:“何解?”
周昭思索片刻,回答道:“徒儿以为,这话不对。”
话音刚落,课上学子们纷纷低语,谢景忙扯了扯周昭的袖子,低声道:“阿昭,你又想挨罚啦!”
江梅棠反问道:“哦?”
周昭道:“徒儿以为,过去可得现在,现在可得未来。若活在当下,岂不是过去、现在、未来,皆握于我手?”
她言语间有隐隐傲气,江梅棠也不恼,淡淡道:“道法所言,不论过去、现在、未来,皆是虚妄,意为放下执念,殿下却说一切皆握于你手,一切皆可得。那我问你,若天命要夺走你手中所握,又当如何?”
周昭正色道:“事在人为,不言天命。”
此言掷地有声,江梅棠沉默片刻,道:“今日就到这里,都出去罢。”
这才刚授课没多久便下学了,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其他人瞧江梅棠脸色不好,连忙匆匆离去。谢景方才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赶紧拉着周昭就要站起来,小声道:“快走快走!”
“明鸢,你留下。”江梅棠道。
谢景心道,周昭啊周昭,你自求多福吧。他十分同情地看了周昭一眼,独自离开了。
等学堂只剩下江梅棠师徒二人,江梅棠才问道:“知道我为何留你吗?”
周昭低头道:“徒儿说错话,惹师父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