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之再度垂头,还没发问,甘禹和就心下了然,说道:“药如来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大夫,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不过十年前就仙去了。那薛紫之是他的关门弟子,据说有他七八成本事,是目前最厉害的大夫。”
坐于最右侧的人是一名女子。此人看去年约四旬,云鬓高绾,身着淡雅襦裙,姿容秀丽,声音温婉,“既如此,何不请薛大夫亲自来向天下英雄分说明白?由他亲口所言,岂不更具说服力?”
“放屁!”金生水没好气的说,“他一个大夫,一点武功都不会。就算老子能提着他坐上来,就他那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嗓门,开口就被山风刮没了,还怎么让大伙儿听清楚?你这不是存心捣乱吗?”
“那是停月舫的掌门,别看他女子打扮,其实是个男的。”甘禹和说道。
陈妙之吃惊不已,虽然隔得老远,可观其形貌举止,一点都看不出是个男儿身。这江湖之大,果然无奇不有,远远超乎她的想象。她心中对这片广阔的天地,不禁又添了几分敬畏与好奇。
第四位掌门开口了,他只是悠悠叹息一声:“都被吵啦,老金,你要念就快念。天寒地冻的,几千号人陪你在这峰顶喝西北风,你还喝出滋味来了不成?”这位是铁齿门的门主。
陈妙之咂舌,果然够铁齿,这骂人骂得够狠。她不由后悔,早知应该带些干果蜜饯等物,此等情形,颇似家中女眷吵架放大版,听着怪有趣的。
金生水白了他一眼,好在知道此时不同寻常,克制住了脾气,打开了卷轴,朗声念道:
“验状一:死者,马三刀。体表完好,无刃器所伤,无钝器击打痕,亦无搏斗迹象。唯腹腔之内,脏腑移位,经络尽碎,乃遭至阴至柔之诡异气劲透体而入,由内而外震毙。”
“验状二:死者,周不落。体表同无创口,仅于后背中枢穴位置,见一铜钱大小之青紫色淤痕,表皮无损,然内里脊骨寸断,骨髓如遭无形之力搅为齑粉。致命伤同为阴柔气劲,凝于一点,破体毁元。”
“验状三:死者,岳千重。周身同上,无外伤痕迹,五脏六腑竟完好无损,唯颅内之脑髓,连同精髓,被一股气劲侵入,如冰针穿刺,瞬间溃散。”
念到此处,金生水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将卷轴收起,目光扫过全场鸦雀无声的众人:“后面的,不必再一一念了!我告诉你们,所有遇害者,情形大同小异。皆是体表毫发无伤,实则内里要害,已被一种气劲彻底摧毁。”
他话语说完,在场众人神色不同。年轻人都是满脸疑惑,不知其中关窍。可凡超过六十岁上的人,脸色纷纷沉了下来。
花山派来的诸位都没到年纪,全都一脸懵懂,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等情形,自然也落入了主位上诸掌门的眼里。
铁齿门主再度幽幽叹息:“老金,你脑子也被气劲搅了不成?底下的人泰半都是毛头孩子,你自顾自把那薛大夫的文绉绉的验状一念,云山雾罩,他们听得懂个屁?”
金生水再也忍不住:“楚十三!你那臭嘴能说几句人话吗?我不先把姓薛的那验尸单子念了,如何能服众?!”
眼见两人当中吵闹起来,扶崖长老无奈道:“两位,稍安勿躁,台下英豪可都还看着呢。”
金生水这才气哼哼地往下说道:“你们这些小子丫头听好了!六十年前,江湖中曾出了一位肆虐武林,杀人无算的大魔头断肠老祖。他有一门闻风丧胆的独门绝学,名曰青崖绝响。中此招者,便是这般死状!体外不见半分伤痕,体内五脏六腑、经脉骨骼,却已被气劲彻底搅碎。”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才反应过来。一时间各色议论声不绝于耳。
此事年代久远,甘禹和和颜问桃并不知详情,干脆直接抓了身边的一位老者询问。
那老者道:“那便是魔教教主的看家本事了,所到之处,所向披靡,绝无生者啊。”
就在台下议论纷纷之时,扶崖长老的声音传了过来:“诸位,且请安静。”
天下第一宗的掌门开口了,众人都纷纷闭嘴安静了下来。
扶崖长老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金生水身上,语气依旧沉稳:“金阁主,诸位同道,此事关乎重大,目前,尚不能就此认定,乃是魔教断肠宗卷土重来所为。”
金生水抬起手上的卷轴:“薛大夫总共验了一十八具尸首,死状如此统一,怎么还不是魔教干的?难道要等到魔教的人打到你们云笈宗山顶上,长老你才认吗?”
扶崖长老平静的说:“金阁主,你莫不是忘了,那位魔头,是依靠琴音发动的。然而,据我等仔细查访所有案发之地,询问了周遭所有可能之人,皆异口同声:从未有任何人,在任何一桩命案发生之时,听见过丝毫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