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
“还有,他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并非农村出身,我判断他是京州或江潭本地人,年纪也不会太大。”
崔彬疑惑:“这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宫谐是江潭本地人,在他耳中欧阳锋说话没有口音,也就是纯正的普通话,最多只会略带江潭腔调,像这样一个有钱人,八成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
崔彬徐徐点头。
“您看,他给手下团伙用武侠小说里的帮派命名,还不是名门正派,说明他对潮流事物接受度较高,对善恶正邪有自己的一套观念……”
季银河换了口气,“结合前面说到的几点,欧阳锋怎么看都像是个从小在城市长大的中青年人,小康以上的经济水平,手里有满足制毒要求的场地,身边有运输线,但是还不成规模,不然也不至于让宫谐分销。而且他应该是个消息相当灵通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听说老车捅出去的案件细节……不过我觉得您不必在江潭市内浪费警力了,宫谐这边事发,欧阳锋肯定第一时间就带着团伙和工具窜逃出去,您可以按着这个思路,推测他们逃亡的方位。”
“嚯!”崔彬眼神瞬间就亮起来了,“行!这会我心里就彻底有数了!”
但是追拿毒贩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然有了季银河给出的侧写,接下来的一个月,崔彬要么在市局打地铺睡觉,要么没日没夜的在外面排查蹲点。
连着三五天吃住都在车上,不洗澡也不睡觉,打眼看上去,就跟个流浪汉似的。
一个月后的初冬傍晚,季银河下了班,在楼下车棚取天虹90时,看见几台桑塔纳缓缓驶入市局。
车停稳后,老崔和三队众警员从上面跳下来,拽出七八名头戴布罩,手铐脚链齐全的嫌疑人。
“小季同志!”崔彬老远就把手举起来,兴高采烈地打招呼,“抓到了!抓到了!我抓到欧阳锋了!”
季银河一通鼓掌,“恭喜啊!这些人就是白驼山庄的全体成员?”
“对!”崔彬搓了搓又黑又瘦的脸,指着最前面步伐酿跄的人,“真名李锋,京州那边一个五金店老板的儿子,三十六岁,大学毕业,还有份化学老师的正经工作呢!亲戚朋友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这个事,还用家里的仓库做毒药,真是胆大包天!”
季银河默默比对着真凶和她之前审讯时给“欧阳锋”作的侧写画像,在心里为自己百分百的正确率树了个大拇指。
“现在打算带去给饶局看一眼,然后移交给省厅?”
“可不,他家里几十公斤红龙,估计够枪毙个一百八十回的!”崔彬视线放远,摸了摸肚子,“唉,这案子总算办完了,我今晚可以踏踏实实地喝杯小酒,睡个好觉了!”
季银河郑重向崔彬敬了个礼,“崔队,您辛苦了!”
好消息总是一桩接着一桩。第二天快下班时,季银河坐在办公室里整理案件资料,唐辞就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告诉她两件喜讯——
“苏逸云和童安的案子已经判下来了,都是死刑。”他把一张盖了市中院公章的判决书递到她面前。
“哇!”季银河深吸口气,端详白纸黑字,“毁了这么多家庭和这么多孩子的人生,该他们有这个结局。”
“嗯,还有饶局之前递上去的报告,眼下也有了结果。”唐辞从口袋里摸出两个橘子,放在办公室的煤炉子上烤,“小道消息,有关部门已经出台细则草案,未来会进一步强化外国人领养中国儿童的条件,不是从正规儿童福利院领养的,不符合领养条件的,不履行全部手续的,一律不准出海关。”
“太好了!”季银河眨巴着大眼睛,“就是可惜了之前那些孩子——”
“苏逸云之前为了争取死缓,向检察官交代了她和余夜香犯下的全部勾当,其中也包括这些孩子的个人情况和领养人名册——现在省厅和民政局成立了一个专案组,正在积极而秘密地把他们追回来。”
是个好消息,不过季银河却没那么开心。
这才是真正的大海捞针。让那些孩子全都平平安安回家,花上几年几十年的功夫,只怕都未必能完成。
不过有关部门踏出了第一步,也算可喜可贺。
外面寒风呼啸,吹得玻璃窗一阵乱响,唐辞提着钳子捅了捅煤球炉,把烤好的橘子递给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最近一队不是没大案吗?”
季银河慢腾腾剥着皮,在满室橘子味的清香中苦笑了一声。
真实原因还真有点难说。
起因是半个月前,邻居陈妈回昌武县山南镇老家,翻修娘家祖传的小院。
没想到在挖地基的时候,从土堆里生生翻出了三具尸骨!
雇来的帮工当场就给吓坏了,指着陈妈嚷嚷她是杀人凶手,把尸体就埋在自家院子里!
陈妈觉得冤枉呐,她打从改革开放后就搬进荷叶街,后来娘家人走光了,这院子荒了快二十年都没人住过!
说不定有人提前踩过点,知道这个栋空楼后,把尸骨埋进来也未可知。
面对帮工和周边村民的质疑,陈妈当即拨打了110。
听说挖出来三具尸体,县公安局立刻派过来了一群人。
只是他们工具经验都不足,法医也是个不专业的半吊子,对着森森白骨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