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汉东省监狱。
——“哒!”“哒!”“哒!”
管教的皮靴踏过水泥地,发出震耳的回声。
蹲在单人囚室里的宫谐瑟缩了一下,将写了一半的草稿本匆匆塞回床垫下方。
前几天上早工前,他的毒瘾又犯了,躺在大通铺上直抽抽。
同屋的牢头来看他情况,被他抬手揍在鼻子上,血溅当场。
牢头气得半死,嚷嚷着他不识好歹,屋子里也有几个跟他交好的,爱看乐子的,当即和牢头的狗腿子们分成两派,打了起来——
路过的狱警发现吵闹,提着警械进来,往每人身上狠狠抽了一棍子,这才停止斗殴。
宫谐倒在地上痛不欲生,眼神像冻硬的冰,看不出半点活气。
作为这场事件的始作俑者,狱警当场把他提溜进单人囚室,让他好好思过反省。
禁闭室小得连胳膊都伸不开,墙上是前人用指甲留下的刻痕,床头对着蹲坑,又不能出去放风和上工,除了暖气管道偶尔爆裂会发出一声闷响,随后又归于死寂——
在这个连时间都冻僵的地方,连绝望和毒瘾都显得格外缓慢。
只有管教按时按点送来的窝窝头和咸菜,告诉他一天又结束了。
此时,铁门上的小窗口刷一下被从外打开,一方托盘塞了进来。
“吃吧。”
和平常不同的气味钻进鼻尖,宫谐抖着眼皮一瞧,今天送来的竟然不是窝头稀饭就咸菜。
而是驴肉火烧和豆浆!
尽管就两片肉,也足够让锦衣玉食大半辈子的宫谐口水直流了!
带着铁锈味的呼吸一喘,他饿虎似的弹起身,抓起托盘里的食物就往嘴里塞。
吃到一半才打了个嗝,猛然抬起头。
“……今天吃这么好。”宫谐茫然地盯着铁栅栏下的黑影,“断头饭?”
黑影只是笑了声。
“回答我!”宫谐激动地把托盘往地上一摔,“我明明是无期,你们为什么送断头饭,我还没到死期——!”
“嘘。”黑影轻轻蹲下身,竖起手指。
宫谐瞪大眼,他认出了眼前这个人——
“你、你不是管教,你怎么混出来的!”
黑影的手指从铁栏杆之间伸进去,捏着宫谐吃得油腻腻的嘴,平静抛下一句话:
“想离开,就别啰嗦!”
第107章
1997年的新春,在喜气洋洋的春晚小品《红高粱特工队》和歌曲《春天的故事》中拉开了帷幕。
季银河年后第一天上班,刚走进天都分局刑侦大队,就看见于京悠闲地踩在小板凳上,一边哼着“在祖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一边将“为创造美好的未来而共同努力”的标语贴在办公室新刷的大白墙上。
赶在年二十九的深夜,他们顺利抓住了春运火车上的窃贼,将人扭送进看守所,然后各回各家,欢欢喜喜地过了个平安年。
说起来,这还是于京进公安系统后度过得最顺利的一个春节!
基层警察之间都流传着一些心照不宣的小秘密——大家常年跟凶祟打交道,背地里少不了都悄悄信点运气和玄学,平时求个护身符,穿个红裤衩什么的——不求案件能全部办结,但求少点加班,有空多陪陪家人。
大家把逻辑一盘,在这风调雨顺的春节之前,整个分局里只有一个变量,那就是小季队长的到来。
因此于京和哼哈二将表面上没说什么,内心却又对季银河亲近了几分。
只希望这位“锦鲤”能在天都分局多待一段时间,让他们接到的案子都像紫藤巷灭门案中案一样,顺顺利利将凶手拿下!
而小季同志对此毫无察觉,只想趁着回省厅前,多积累点基层经验。
这一年也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年。
香江将在7月1日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城里流行起了千禧风,新百大厦成日放着刘德华和王菲的歌曲,初春刚过就撤下皮夹克和踩蹬裤,卖起了夏日的裹身连衣裙、彩色小吊带和低腰牛仔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