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惭有些诧异:“此处荒僻,此举有些冒险。”
“我们本就离下一个水驿没有太远,或许今夜会有些辛苦,但明日一到,往后便会顺畅。”
温月惭不出言,顾重晋看着她的脸色,觉得有些奇怪。
“还有事?”
“确实还有一事。”
温月惭把身侧的书箱提起来,放在桌面上,推给顾重晋。
“这里是臣女前几日从陈穹嘉处得来的,因为辨不清真假,因此没敢拿出来扰了殿下清净。”
“是何物?”
顾重晋伸手要拉开书箱盖子,温月惭张口道:“是曲苧主簿私记的账册,共六本。”
顾重晋的手停了停,又收了回来。
“臣女僭越,曾经粗略翻看过,只可惜臣女粗鄙,只看出陶翀过往三年有私增赋税之行,再多就要同朝廷公文比对,臣女就不便妄议了。”
“恳请殿下将此物一并上交朝廷。”
“那陈穹嘉呢?”
“臣女若让他跟殿下走,就是弃殿下安危于不顾。这些账册若进京都,罪证已在,其人诸般刺杀谋划一样落空。”
他将书箱从桌上拿下,算是默许。
顾重晋抬头:“手令无法留给你,但本宫将贴身侍卫屠苏留下,协助你行事。”
温月惭抬手再拜:“多谢殿下。”
“温月惭。”
他往前靠近。
“本宫要卫陵,好好的回来。”
深夜寂静,疾风穿林而过,如侠客剑意,掀起万重竹浪,冲起千重水波,直上云天。
最后,收刀入鞘。
温月惭的声音没有被冲散。
“臣女领命。”
顾重晋连夜离船,河湾内似乎再祥和不过,温月惭却在甲板上站了许久,直到晨光熹微。
她在想,卫陵此举究竟有什么用意。
若是真想以陈穹嘉作筹码,他就不必只身前去当人质。
没有想将陈穹嘉交出去,也没有想让顾重晋去救他,那他做这些,只是为了将背后之人钓出来,而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吗?
温月惭纳闷。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竟然是这种蠢货。
如果顾重晋明日不去,那就只有两种方式来应付局面,一个是直接无视水匪邀约,等朝廷支援,另一种就是派参将过去,把该知道的套出来后,拒绝交出陈穹嘉。
从他的角度去看呢?
如果是第一种,那就直接证实他已经被弃,水匪可以随时取他性命。如果是第二种,要知道参将若以太子名义前来,水匪再蠢也不至于杀来使,跟皇室结梁子;同样,此举一样证实他已经被弃,水匪被他戏弄,多半会让他不得好死。
真到这时候,卫陵除非当场投诚背叛太子否则不能破局。
若是说他当了两辈子朝臣累了倦了想要落草为寇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以一己之身给船队挣得了喘息之机,又把破局的机会摆在所有人面前。
难道他刚刚重活一世,就甘心做个弃子吗?
温月惭看着云层后让人身上发暖的阳光,竟觉得这天气一点也不可爱。
神经病。
她在甲板上呵呵冷笑两声,转身回了船舱。
真把他弃了他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