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
少年说,“有人说这是亡魂附树,有人说这是地下骨灰滋养所致。
可我觉得……是人心念得太久,土地终于记住了。”
阿启伸手轻抚一片叶子,指尖触到那冰冷的字迹,竟感到一丝温热渗出,如同血脉流动。
他闭目凝神,耳边忽然响起无数细语,交织成一片潮水般的低鸣??那是百个名字在同时诉说,是沉默多年的回音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睁开眼,发现少年正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谁?”
阿启问。
“我叫周念。”
少年答,“我奶奶是当年‘静土计划’里唯一活下来的记录员。
她临终前把一本暗账交给我,说:‘你要替那些没机会说话的人开口。
’所以我每年清明都来这儿,给树浇水,读一遍名字,再添一块木牌。”
阿启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归途纪事》,翻到空白页,提笔写下:“**岭南以北,雪岭之下,有槐重生,叶载亡名。
人心不灭,故土遂苏。
**”
少年看着他写字,忽然问道:“您是不是……阿启先生?”
阿启笔尖一顿,抬眼看他。
“我在‘记忆角’见过您的画像。”
少年声音很轻,“虽然您老了很多,可眼神一样。
他们说您走遍天下,只为让人记得不该忘记的事。”
阿启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那你相信记住过去真的有用吗?”
他反问。
“有用。”
少年毫不犹豫,“去年我们镇上有个老人,一直说自己父亲是烈士,可档案查不到。
后来有人提起这棵树,他带全家来了三次,终于在一棵树根旁挖出一枚铜扣,上面刻着他父亲的名字和部队编号。
现在,镇政府重新立了碑。”
他说完,从铁锹柄上解下一卷布条,递给阿启:“这是我写的一个人名,能不能也埋进去?”
阿启接过布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林照,三十六岁,教师,因组织学生诵读古诗被判‘文化复辟’,流放西漠,失踪。
**
“是你亲人?”
“是我老师。”
少年眼眶微红,“他教我们背‘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后来他被抓走那天,还在黑板上写了最后一句:‘你们要记得,字是有骨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