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替她盖好被子,宠溺地笑了笑:“原来,是做噩梦了。”
柳瑜慢慢悠悠地站起身,忽然被人抓住了衣角,他脚步一顿,听到耳边传来喃喃低语:
“爹,娘,不要送瑶儿走,瑶儿以后一定乖乖地,不惹爹娘生气。”
窗外枯叶低旋,繁星璀璨,稚嫩的童声揉碎在秋风里,柔软地令人心疼。
“我不走。”柳瑜原路折回,看到沈瑶卿的脸颊上淌着泪,白天表现得那样开心,夜里竟在偷偷哭泣。
原来,不过是在故作坚强。
柳瑜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妹妹,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妹妹会来到自己的身边,但柳瑜决定好好保护她。
流寇肆虐打破了这场镜花水月,父母决意搬迁远地桐邱县,可逃离途中,沈瑶卿却走丢了,与妹妹走散,成了柳昀永远的心结,他也以为只是走散,走散只是意外。
可他错了,一年前,他得知真相,这不是巧合,这不是意外,而是爹娘故意为之,是爹娘将妹妹活生生地抛弃。
他们怎可以如此狠心绝情,柳瑜不敢置信,他敬重的父母怎会做出如此行径,于天理不容,于是,他狠心违逆父母,孤身上京,去赌沈瑶卿活着的可能。
他想,就算踏遍山河,不惜一切代价,也一定要将她找回。
刚刚他见到的是沈瑶卿吗?是她吗?希望不是幻象,希望不是梦幻泡影,感恩上苍,她还活着,他的苦苦寻找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危险的地方,老天保佑,她要平安,他一定要平平安安。
意识越发混沌,柳瑜的手渐渐垂在地上,晕了过去。
沈瑶卿顺着暗道继续往前走,不知为何,胸口处传来一阵闷痛,她捂住胸口,向后看了看,暗道处,除了无尽的黑暗,除了潮湿的腥味,什么也没有。
应是最近太累了,没休息好。
丁砚之见状问道:“沈姑娘,怎么了?”
沈瑶卿摇摇头:“没事,快到了吗?”
丁砚之举着烛火往前一照:“快了,就在前面不远处。”
沉重的铁门被推动,沿着地面摩擦,发出闷响。
躺在角落里得人蓬头垢面,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杂草,抖着腿,见丁砚之来,“呸”得一声吐出嘴里得杂草,一脸不屑地看着丁砚之,说道:“真没想到,老子在世上混了半辈子,竟有人愿意出重金来买老子的命。”
“老子竟不知道老子的命这么值钱!”
“都死到临头了,你还这么惬意。”丁砚之踹了他一脚,说道。
他忽然弹坐起来,发了疯似地尖叫呐喊:“有种买老子的命,却不敢出来见老子,什么狗崽子,缩头乌龟!是不是怕老子一刀砍死你。”
“沈却,好久不见。”空灵的,嘲讽的带有怨恨的声音传来。
沈却抬头,丁砚之身后走出一位女子,她走路时一点声音也没有,轻飘飘得宛若鬼魅,烛光映照着她森冷的双眸。
隐隐约约地,能看见一张秀美的脸。
是个女子,年龄也不大。
沈却蹙眉,白了她几眼,蛮横质问道:“你谁啊?我认识你吗?”忽然,他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是你叫人抓我的?你丫的,老子认识你吗?”
黑暗如同一张密网笼罩下来,将每一个人包裹,让人喘不上气,沈瑶卿盯着他,瞳仁如墨,十分瘆人。
沈却,若非是他,当年父亲母亲怎会送她走?
“你当然不记得我了。”沈瑶卿蹲下身子,沈却的手上、脚上都绑着铁链,纵然他使劲浑身解数去挣脱,也无法脱离。
困兽犹斗,白费力气。
“不过这没关系。”
沈瑶卿缓缓放下手中,用手挑动窜动的灯芯,像是在玩弄一个没有反抗之力之人,她看着沈却手上被勒出的刺目血痕,眉眼一弯:“我记得你,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