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下来,一直紧握扶手的手也终于放开。
他看着拜伏在地的贾环,看着这位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定远王。
贾环在帝国最敏感的时刻,第一个、也是最明确的宣誓效忠自己,拥立自己登基。。。
夜雨敲窗,檐下铜铃轻响。
贾环独坐书斋,手中一卷《格物通考》翻至半页便停住不动。
案头烛火摇曳,映着他眉宇间未散的倦意与警觉。
这几日朝中风平浪静,乾纶工坊已恢复生产,新菌种由徐寿亲自主持培育,采用三地分储、每日轮换查验之法,再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越是平静,他心中越如暗流涌动。
他深知,柳元庆虽倒,但其背后那股盘根错节的势力并未瓦解。
钱益谦自事发后闭门不出,却在朝会上频频以“新政过激”
、“匠人干政”
为由发难;兵部虽换新人执掌,然旧部仍多为其党羽所控;更令人心忧的是,江南徐家悄然退隐幕后,不再参与专利登记,却通过联姻、借贷、参股等方式,悄然渗透各地新兴工坊。
“火能熔金,亦能焚身。”
贾环低声自语,“我们点燃了变革之火,也成了众矢之的。”
忽闻院外脚步急促,赵十三披着蓑衣推门而入,发梢滴水,神色凝重。
“大人,出事了。”
他低声道,“岭南‘竹簧扩音器’的盲眼老匠陈九龄,昨日在返程途中失踪。
随行两名军器监护卫被人打晕,其中一人醒来只说了句‘黑袍……无面……’便再度昏厥。”
贾环霍然起身:“可是通往衡阳的官道?”
“正是。
沿途驿站皆称未见其踪,但十里铺的茶棚老板记得,曾有一辆封闭马车驶过,车轮印极深,似载重物,且驾车之人戴斗笠遮面,不言不语。”
贾环踱步良久,忽然问:“陈九龄那项技术,军方进展如何?”
“回大人,神机营已在试装十台,用于烽燧传令,效果极佳。
据报,若配合旗语,可使百里军情半日内通达中枢。
霍将军称此物或将改写边防调度之局。”
“所以有人不想让它落地。”
贾环冷笑,“既是盲人,又携关键技术,极易控制。
他们不是要杀他,是要活捉??逼他交出核心技术,甚至仿造反制。”
他当即提笔写下三道密令:一命赵十三带锦衣旧部沿官道逆向追查,重点排查私设驿站与废弃屯堡;二令艾瑞克赶赴衡阳,会同当地巡检司调阅近五日进出城籍簿,尤其注意携带大型箱笼者;三请霍炎调拨飞鹰卫两队,于南岭要隘布控,凡形迹可疑者,一律截停搜查。
“此外,”
贾环沉吟片刻,“传我口谕:即日起,所有通过实测的重大专利持有者,皆纳入‘护技名录’,出行须配禁军escort,住所设暗哨轮守。
违令者,以渎职论处。”
赵十三领命而去,雨势愈大,雷声滚滚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