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内,全国三十个城市爆发“非标准表达游行”。人们举着写满错别字的标语,唱跑调的歌,朗诵不通顺的诗。警察接到命令镇压,却在听到人群中一位母亲哭诉孩子因说方言被退学时,集体放下盾牌,转身加入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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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再次踏上旅途时,已是初夏。
这次她不再携带《失语者之书》??因为它已不存在于实体形态。但它存在于每一阵风中,每一场雨里,每一次人类开口的瞬间。
她在地图上标出了最后一个红点:赤道附近一座火山岛。据传岛上居民天生失声,靠手势与眼神交流千年。现代医学多次尝试治疗,均告失败。科学家称其为“生理型沉默族群”。
但她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只有短短一句:
**“他们不是不能说,是没人教他们,说什么都行。”**
船行海上七日,风雨不止。
某个深夜,林晚坐在甲板上看星。小满靠在她肩上,轻声问:“阿姐,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能说话了,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林晚抚摸着她的头发,微笑:“不会所有人都能说话的。总会有人害怕,有人受伤,有人忘了怎么发声。只要还有一个角落需要听见,我们就还得走下去。”
“那你累吗?”
“累。”她坦然道,“但我每次看到一个人终于敢说‘我痛’的时候,就觉得这一路的风霜,全都值了。”
小满点点头,忽然坐直身子,指向远方海面。
一道微弱的光柱从水下升起,穿透漆黑波浪,直射星空。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数十道光线交织成网,照亮了整片海域。
那是珊瑚礁在发光。
而更令人震撼的是,随着光线脉动,海水中竟浮现出一行行漂浮的文字,像是由亿万微生物共同书写:
**“我们在这里。”**
**“我们一直都在。”**
**“谢谢你们,终于来了。”**
林晚跪倒在甲板上,泪如泉涌。
她终于明白,语言从未真正消失。它藏在大地的裂缝里,潜伏在海洋的深处,蛰伏在每一个不肯闭嘴的灵魂之中。它等待的,从来不是救世主,而是一个简单的信念??
**你说的话,有人听见了。**
船抵岸那日,岛上居民列队相迎。
他们用手势打招呼,眼神明亮。一名老者上前,双手比划出复杂的符号。苏女士借助翻译手册艰难解读:“他说……欢迎回家。”
林晚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支红笔??仍是小满给她的那一支,笔杆上的“爸爸”二字已被磨得模糊。
她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下一行字,举起展示:
**“我不是回家,我是来学习怎么重新开始说话。”**
老人怔住,随即眼中泛起泪光。他缓缓张开嘴,发出一个极其艰涩的音节,像是多年未曾使用的器官在挣扎复苏:
“……阿。”
接着是第二个字:“……姐。”
林晚猛地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
小满冲上前,紧紧抱住老人颤抖的身体,用全世界最温柔的声音说: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