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苍白,声音却如金石掷地:“今年春耕,务必确保种子、耕牛、水利三到位。
去年减免赋税成效显著,今年继续推行,尤其边陲贫郡,不得有一户因贫弃田。
另,各地义学须在三月前开学,教材统一使用《仁政蒙训》,由翰林院派员巡讲。”
户部尚书迟疑道:“国库……恐难支撑。”
“那就裁冗员、省宫费。”
朱标冷冷道,“宁可我住茅屋,不让百姓饿腹。”
退朝后,清扬陪他在御花园散步。
梅树已绽新花,暗香浮动。
“你说,我们做的事,能撑多久?”
她忽然问。
“三代。”
朱标答得干脆,“三十年内,若能养成百万识字农夫、十万明理胥吏、三千清廉官吏,纵然后继者昏庸,也动摇不了根基。”
“可若有奸臣篡改你的政令呢?”
“所以我留了三道铁律。”
他停下脚步,从袖中取出一份黄绢,“其一,《仁政十六条》列为祖制,不得废除;其二,太医院直属东宫,凡疫病上报不得迟延三日以上;其三……”
他顿了顿,“设立‘谏纸制度’,允许百姓匿名上书直达天听,任何人截留者,诛九族。”
清扬怔住:“你连死后的事都想好了?”
“不想好,怎么安心去死?”
他笑了笑,“我不是神,也会累,也会倒。
但我必须确保,哪怕我死了,这天下也不会一夜回到从前。”
正说话间,小太监匆匆来报:大理寺狱中,赵承业病危。
朱标立刻更衣前往。
牢房阴冷潮湿,赵承业蜷缩在草席上,气息微弱。
胸口剜心之处虽已包扎,但伤口久久不愈,隐隐有黑气渗出。
“殿下……”
他睁开眼,竟露出一丝释然笑意,“我快走了……临死前,只想问一句:你说我能做人,我现在……算不算?”
朱标在他身旁蹲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已经做了。”
“那……百姓还会恨我吗?”
“会。”
朱标坦然道,“但也会原谅你。
因为你最后选择了真相。”
赵承业缓缓闭眼,唇边浮起一抹安详:“真好……终于有人记得我叫赵承业,不是‘影核宿主’,也不是‘妖人’……只是个……普通人。”
片刻后,气息断绝。
朱标默立良久,下令以庶人礼安葬,墓碑不刻罪名,只书:“赵承业之墓,悔过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