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曾绍眼睁睁看庄希文尖叫,用后背去撞花臂男,又被花臂男拽着头发往墙上撞,很快庄希文的囚服也被撕碎,连同曾绍的理智一起四分五裂,他双眼猩红,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一如当年桥上那样,于是曾绍也跟着嘶吼,发狂。
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脚下一软,竟就这么跪在地上,“求求你们别动他!别动他!!”
“艹!”
牢房突然安静下来,却不是曾绍的哀求起了作用,那些喽啰大惊失色,松手后咚的一声闷响,曾绍就从人缝里看到墙根的庄希文歪着脑袋,翻了白眼,嘴角有血流下来。
那不是血丝,是血流如注。
“他咬舌头了!快叫狱警!”花臂男大叫,众人这才回神去喊狱警。
曾绍眼睛红得像兔子,他颤抖着伸手,又停在半空,然后猛然起身冲过去想抱庄希文,只是镜花水月,注定这一抱要落空,然后他一回头,就看见上一秒还奄奄一息的庄希文,下一刻已经能找到花臂男的漏洞。
这回庄希文没一开始就叫他们制住,加上一身硬骨头,混混们也心有余悸,可惜几个回合下来,庄希文仍旧免不了被一顿好打。
头上,脸上,身上,脚上,遍体鳞伤。
“你们打我,我求求你们,别打他,别再打他了!”
一幕幕过去,像一刀一刀慢慢凌迟着曾绍,将他的理智一寸寸割断,又用磨盘来回碾碎,用业火反复焚烧,昼夜交替无止尽,庄希文挨揍都挨出一身身手,以至于后来狱警给他换了一间双人牢房。
曾绍还跪在地上,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麻木不仁,呆呆缩在墙角,能冷眼旁观庄希文被狱警送回来,扒着铁门撕心裂肺说要抗诉,然后又见身边的金牙男暴起,几个翻折后,看庄希文自卫反杀了对方。
削尖的牙刷还沾着血,握着它的手颤抖不止,终于再度勾起曾绍的恐惧。
“阿文,你把东西放下,”曾绍爬过去,低声下气地哀求道:“快放下,快放下啊!!”
可庄希文怎么可能听得见?
最后曾绍只能眼睁睁看他用锋利的断面捅进脖颈,挑破动脉,鲜血顿时喷涌四溅,曾绍尖叫着趴倒在地,用脑袋狠狠撞向地面。他受不了了,他再也无法忍受,他恨上天如此对待庄希文,他更恨自己的无能。
“曾绍。”
不知过去多久,一声清冷的呼唤响起,曾绍猛然回头,抹去脸上两行清泪,孩子般破涕为笑,“阿,阿文?”
不知为何,庄希文竟然又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但什么原因都不重要,只要庄希文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曾绍长舒一口气,刚起了身,猛然才发现庄希文手里的枪。
“你始终无法原谅我,”曾绍抬眸,眼泪滴落,啪地打在满是灰尘的地面,“对吗?”
庄希文穿着白衬衫和藏青长裤,皱巴巴的,和当年那天一模一样,闻言他毫不犹豫地说:“是。”
恨也好过一刀两断,曾绍闭眼,手指往上,点了点自己的心脏,“好,那你开枪,对准心脏。”但他睫毛飞快滚动,忽然又睁开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道不尽。
“想说什么?”庄希文食指贴上扳机。
良久之后,曾绍笑道:“我爱你。”
可惜曾绍的爱,从始至终就是射向庄希文心脏的子弹,庄希文眉头一皱,犹豫之后利落一枪,砰的一声天昏地暗,坠入深渊的前一刻,曾绍迷迷糊糊还在想,庄希文这枪怎么偏了?
既然瞄准了心脏,就不该只打在腹部。
一夜惊魂,曾绍在黑暗中猛然惊醒,微凉的泪水滑落耳鬓,他抬手先摸心脏,再摸腹部,刚才的钝痛若有似无,让他不免想到当年打伤庄希文,也就是这个位置。
四年漫漫如长夜,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今夜的噩梦更是走马观花,搅得曾绍睡意全无,他看了眼时间,三点刚过,还有三个小时天都要亮了,他索性起床,捞了包烟去阳台。冷风刮脸,他清醒多了也舒服多了,只是打开烟盒的瞬间脚下一晃,烟盒就这么掉在地上,曾绍心里奇怪,随即弯腰去捡,那一下还是没捞起来。
不对,
地在晃动——又是地震。
曾绍不慌不忙,自从庄希文跳江之后,每年忌日,曾绍祭拜完秦曼华,就会来宁城呆上几天,雷打不动,偶尔像今晚这样遇上地震,但都不过挠痒痒,始终没有当年那次惊心动魄。
也许故人不在,曾绍的心也早跟着死了。
咚咚咚——
有人敲门,曾绍扶着墙过去,开门一看是张霆,如今褚明伦被曾绍调到基层,张霆名正言顺做了曾总的秘书。
“醒了?”张霆还算镇定,但见到烟雾缭绕,红着眼眶的曾绍还是愣了下,然后他说:“早点回华城吧,不知道这次地震有多严重。”
曾绍点头,两人下楼,路上曾绍倒霉,先是被撞人了两次,本以为出酒店上车就好了,谁料开个门也能夹了手。上车后曾绍按了按手指,想喝口水掩饰,最后瓶盖一开,好端端又被水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