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还在继续,宴会厅的每个角落都有他的故事,聚光灯下,主角们却一个个悄然退场,但这些对程之卓而言都不甚重要,此刻他和张霆架着曾绍,正紧赶慢赶地往行政套房的卧室里冲。
关上门,张霆脱口而出:“酒里有东西!”
曾绍脸上已经冒出细密的汗丝,但他扶着墙还在强撑,“没,没事。”
“我让人送药过来!”
程之卓刚打开手机就被曾绍拦住,曾绍一个抬眸,瞥见对方微信置顶却是尤敬尧,页面最下方才是庄氏曾董,不起眼而又相当刺眼。就这还是曾绍三天两头死缠烂打的结果,倘若没有这份积极,他这个名字连同这个人,恐怕早被其他消息淹没,如石沉大海,程之卓绝不会想起来捞他。
曾绍吃味,酒劲药劲褫夺仅存的些微理智,他抻着脖子向程之卓逼近,“程总参加宴会,怎么不见段秘书随行,嗯?”
不见秘书,倒是带了尤敬尧,还有个跟屁虫小甲小乙,对曾绍来说,这一个两个全都是不相干的人,刚才曾绍满心担心,程之卓却霸着酒杯和自己置气,还上赶着要跳别人为他设下的陷阱。
真是越想越委屈。
曾绍彻底卸下防备,这点心思此刻都写在他的脸上,融在他的呼吸间,看得程之卓也生了气,“曾总还有心思管别人,看来这药还不够烈。”
张霆猛地看向程之卓,“你知道这什么药?”
可程之卓盯着曾绍不说话,两人誓要争个高低,最后还是一通电话破了僵局,程之卓这才移开目光,转身快速说了几句。
刚才进门张霆就遥控拉上了所有窗帘,曾绍借着昏暗的灯光,围着程之卓后脖颈上下左右地打转,那里没有纹身,有的只是一朵指甲盖儿大的无名花。曾绍越想瞧清楚,心底的野草就拔得越高,晃得越烈,挠得他心痒难耐,就想狠狠咬上一口,尝尝到底什么滋味。
不行,可是不行。
“都出去,都别管我!”
说完曾绍猛地推开张霆,冲进最近的卫生间,咣当一下关上门,下一秒就从里面传出叮铃当啷的碎片声。
那边程之卓联系完,默默听着里面的动静,然后说:“镇定剂过十分钟送到,给他打上应该就能缓解。”
“这是——他们真是疯了!”情况如此,张霆哪还能猜不到酒里的东西,可他却见程之卓转身抬脚,于是连忙拉住人,
“你要走?”
这时候走?
程之卓咬牙,面上还要装得无所谓,“药很快就会送到,我留在这里好像也没有用处。”
话音刚落,卫生间里又传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张霆吹鼻子瞪眼指着门,连着繁城的旧账一起算,“他好歹等你那么多年,你就真这么冷血无情?”
“现在你看清我了,”说着程之卓看了眼卫生间,顿了顿才说:“张秘书也该劝劝曾总,叫他往后别再自作多情。”
说完他甩开人就要走,张霆一个闪身拦道:“不行,你不能走!”
“让他走!都走!”
曾绍迷迷糊糊听见外面的争执,掌心砰地拍在大理石台面,放声嘶吼,下一秒心魔缠身,又难以克制地痛苦呻吟起来。程之卓双脚登时被那道声音定住,跟着动弹不得,不由攥起手,心里跟着烦躁起来。
这一犹豫,就给了张霆可乘之机,见状他关门反锁一气呵成,堵在门口道:“程总多有冒犯,等药送到,等给曾总解了毒,您再走不迟!”
现在要走也迟了。
程之卓敲门,没人应他,和卧室门一起震颤的还有卫生间那道,混着摔东西和呻吟的声音,仿佛锋利的金属两相磋磨,直击程之卓忍耐的底线。那阵旖旎的妖风从曾绍喉咙底涌出,透过门缝吹进他的耳朵,叫他脸上泛起红晕。他咳了咳,指节扣门不抱希望地又敲两下,一双腿却再生不出要逃的意思,
也许是命中注定,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后程之卓只得红着脸转去卫生间。
曾绍在里面不知道情况如何,但他好像还能听见脚步声,紧接着大吼道:
“滚!”
这声音其实真的很大,足见曾绍此刻的残暴,但这字眼钻进程之卓耳朵里却变了调,反而更像哀求。
下一秒,门被一把拉开,目之所及一片狼藉,程之卓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却还是被此刻的曾绍吓到。
只见他脸颊潮红,身体蜷曲,丝质领带扯断,定制西服散开,凡此种种,最触目惊心的却还是曾绍的左手掌心,
鲜红的,一地的血。
因为燥热深入骨髓,如千军万马一次又一次的攻城掠地,让曾绍逐渐难以招架,他索性用碎玻璃刺破掌心,用最原始的疼痛来和欲望对抗。可现在看来,在压制欲望之前,曾绍就会先一步四分五裂!
繁城那夜,曾绍翻进田里不知生死,程之卓尚且能面无表情地命令尤敬尧驱车离开,可此刻人真在他面前受伤,他还是于心不忍,下意识就冲了过去。
“清醒一点!”
程之卓刚触及曾绍滚烫的指尖,他就猛然抽了回去,他那么魁梧的身形蜷缩成一团皱巴巴,就这么窝在地上,低进尘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