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警察破门而入。
“哥,你要干什么!?”
褚明伦不相信他亲哥能拿枪对着他,更不信他哥有天会对他起杀心。
“我,”褚明晟咬牙,“我不是你哥!”
带头的老刑警当先喝道:“快放下枪,那是你的亲弟弟!”
褚明晟盯着四周的警察,“那又怎样!”
“哥!”
“闭嘴!”褚明晟枪口抵住褚明伦的太阳穴,眼看一片凹陷。
老刑警不敢轻举妄动,他掠过褚明晟看了眼阳台外,声音柔和了些,“你拼死逃回来,难道就为了杀你弟弟?”
有几个警察动了动,褚明晟立马吼道:“过来我就开枪!”
老刑警忙摊开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恶意,“警方启动抓捕前,曾绍特地说那些资料都是你主动交给他的,你明明有减刑的机会!放下枪,放过你弟弟,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褚明伦:“是啊哥!你放开我!”
“没有了!我没有退路!”
褚明晟反而勒紧了褚明伦,握枪的手指泛白,能看到枪已经上了膛。
“哥,哥哥!”褚明伦几欲脱口而出,但又开不了口。他总说褚明晟懦弱,可此刻他口中懦弱的哥哥正拿枪顶着他脑门,还想给他顶罪。
懦弱的其实一直都是他自己。
这时老刑警右耳一动,又道:“你有,你当然有,只要你想!你不是在金店里存了很多长命锁?即便你不想活了,你总希望你弟弟能长命百岁吧,你死了可就再也看不到他了,难道你放心他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他们兄弟俩从小相依为命,即便后来被庄建淮收养,也是一起上下班,一起为庄家做事,他们还没有参加对方的婚宴,没有给对方的孩子压岁钱,想到这里,褚明晟似乎有些犹豫。
见状老刑警赶紧又说:“放下枪,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你一定有退路!”
漫长的僵持中,褚明伦神经紧绷脸冒冷汗,不知道多久后,他忽然感觉身后的人似乎在往后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想夺下他哥的枪,可兄弟俩心有灵犀,紧接着褚明晟嘴角一牵——
“不要!”
砰!
阳台玻璃门四分五裂,褚明伦猛地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褚明晟已经倒在地上,脑后一滩血。
“哥?”
褚明伦跪下颤颤巍巍地爬过去,鲜红的血很快蔓延到他膝盖,他伸手一摸,指甲缝里都是粘腻温热的血液,鲜红一片,几乎要将他吞噬。褚明晟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横躺在地上,早就没了呼吸,只有望向弟弟的眼里还有最后一点未及消散的眷恋。
“哥!”
曾绍回家的时候,程之卓正在客厅打扫地上的碎玻璃,他心下一惊,赶紧跑过去,
“怎么了!?”
程之卓却绕过他的手,“情况怎么样?”
现况可谓惨烈,曾绍捉住程之卓的手,两人蹲在地上沉默半晌,然后曾绍才极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默默帮他收拾残渣。
程之卓也没拦着,手捏垃圾桶给曾绍兜垃圾,仿佛十分从容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等再开口的时候,才能察觉到他此刻翻腾的情绪,“这么说,褚明晟用命换来的证据都是假的?”
曾绍手一顿,碎片哗啦掉进垃圾桶,他说不出口。
证据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证人。程之卓和曾绍手上也有公司的存档资料,但现在与庄建淮有关的部分全部被篡改,这之后再拿出来,不仅无法证明证据的来源与可信度,反而容易引火烧身。
这些年曾绍有意无意地为庄建淮做了嫁衣,他按着儿子整理的清单逐一消除可能存在的隐患,这些都在明晃晃地告诉曾绍,姜永远是老的辣,即便庄氏如今就在曾绍的控制之下,在那些看不见的阴影里也总有他抓不完的内线。
“还有基因图谱,这个他没办法找人顶罪。至于其他,庄建淮向来不会亲自去做那些事,没了褚明晟这个关键证人,庄建淮就可以把所有罪责都往他头上推。”曾绍慢慢攥紧了手,“我没想到褚明晟既不信庄建淮,也不信我。”
褚明晟主动求曾绍保住褚明伦,让曾绍以为他已经选定了阵营,谁成想他竟然同样找过庄建淮。庄建淮原先要褚明晟给的证据真假掺半,褚明晟冒险多走一步,说的全是实话;庄建淮也留了一手,既然褚明晟答应用命来给他兜底,他早把这条命当做自己的筹码,索性利用到极致。
局面发展到如今进退两难的境地,两人默契地都没开口,那就是即便人死不能复生,其实还有褚明伦。
但曾绍不是他父亲,他既然答应过褚明晟,那么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褚明伦再卷进这场漩涡——除非褚明伦自己非要咬住庄建淮不放。
只是褚明伦要真是这副刚烈的性子,也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亲哥哥替自己顶罪而死。
褚明晟已经枉死,所以他不能白死。这个道理曾绍明白,程之卓也明白,换了褚明伦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