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
沃尔夫的剑掉在了地上。
他侧头喷出了一大口血,右手虚虚地搭上了海德的肩膀:“……失策,我居然输了。”
“……不,”海德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大口喘气平复着呼吸,然后不着痕迹地向后确认了一眼,“你手下留情了。”
在海德身后,是那方断裂的石头,是海德为了悼念亡魂建立的、徒有虚表的墓碑。
一旦沃尔夫的剑挥下,火焰势必将会烧毁那不堪一击的石头。
该死的、正直的骑士!
“哦,那就算平手吧……”沃尔夫居然笑得出来。
血液顺着嘴角流下,他脱力一般将脑袋枕到了海德的左肩,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左肩传来:“……可恶,早知道把平局的赌注也定一下。”
虚搭在右肩的手缓缓后移,虚虚包裹着海德,形成一个轻飘飘的、一下就可以挣脱的怀抱。
沃尔夫吃力地凑到海德耳边,温热的鼻息触及海德冰凉的耳朵,无力却依旧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不是没有什么能阻止你自寻死路呢?”
海德表情空洞地看着前方。
沃尔夫仿佛掏出整颗心的话语并没有在他的脸上引起一丝动容。
明明他们之间的姿势如此亲昵,就像一对真正的恋人。
沃尔夫闷闷地、不甘地叹息。
须臾,海德轻地却坚决地推开了沃尔夫,他的手自对方的胸口抽出,又引起骑士的一阵吐血。
右手上粘稠的液体还残留着体温的余热,血液滴落,消融在泥土里。
血在手上缓缓凝固的触感、血腥气萦绕在鼻尖的铁锈味、心脏在耳边不远处平缓地跳动,这一切都让海德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沃尔夫还活着。
海德抓住了沃尔夫的手臂,确认着这一事实。
沃尔夫还虚环着他,他的双手还抓着沃尔夫。
他抬起头,看进那双眼睛,那双就像是火焰中淬炼的金子一般美丽的眼睛。
……
像是被蛊惑一般。
左手擅自遮住那双让他自惭形秽的眼睛,在太阳照射不到的地方,他踮起脚,吻住下方的那双毫无防备的唇。
那嘴唇和他想象的一样柔软,双唇接触的那丁点温度几乎将他灼伤。两人的呼吸交缠,几乎就此融为一体。
顺着唇间传递而来的感情会就这么将他摧毁吗?
无所谓吧。
他内心的痛苦早已要将自身淹没,只有接触带来的温度,打捞着他岌岌可危的理智,让那些不甘心和恨意顺着眼角流下。
反正一直在追逐他的人是他,而没有明天的人是他。
他抱住太阳一般的人,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嵌入他的怀抱,试图让他记得。
因为再往后的剧目中,并没有他的名字。他只是这场万众瞩目的故事里登场片刻的伶人,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不过一个行走的影子。*
骑士有骑士的人生,光明璀璨、前途无量,而他从最开始,就从黑暗的深渊中,看到了命中注定的未来。
反正注定要离开……如果不能永远拥有他的话,不如将最深的恶意铭刻在那灵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