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没想到徐一帆已经执拗到如此程度,眼底血丝弥漫:“你不是在画画,你是在残害一个生命。”
“不!”徐一帆猛地抬头,眼神坚定,“我是在留下传世之作,这样她也会被人铭记,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蒋峰也听不下去了,手上的力度更重了一些,忿忿道:“你可曾问过姚翠翠愿不愿意?你简直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疯子?”徐一帆愣了一下,随即突然大笑起来,“天才在你们这些庸人眼里当然是疯子了!”
沈翊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你是在学卡拉瓦乔。”
听到“卡拉瓦乔”四个字徐一帆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神情有些激动:“沈翊你果然能懂我!我要抓住这些感觉创作,把这些极致的情绪记录下来,那幅画里她才能最接近濒死的状态,才能最打动人!”
沈翊微微俯身,眼神变得有些骇人,声音低沉而沙哑:“你以为你是在为了艺术献身?你以为你很伟大吗?”
徐一帆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沈翊,表情透出几分不甘:“沈翊,我不是你,不是那个美术界人人提起都赞不绝口的天才,我只有这条路可走。”
“你这样生来就因为天赋高高在上的天才,是不会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痛的。”徐一帆对上沈翊的目光,眼神闪过一丝偏执,“我努力了这么久,可还是资质平平,要想成为天才我只能另辟蹊径,这怪不得我。”
沈翊内心情绪翻涌,却没有开口。
“你知道吗沈翊?即使你在美术界消失了七年,他们那些老家伙还是会惦记你。”徐一帆冷笑,“哦!不止那些老家伙,其他人也是。”
徐一帆微微俯身靠前,五官因为浓烈的情绪而有些扭曲:“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沈翊,你说这公平吗?”
沈翊薄唇轻抿,眼神依旧坚定:“我不是卡拉瓦乔,也从来没想过成为卡拉瓦乔。我只是沈翊,仅此而已。”
徐一帆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他。
“徐一帆,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你不是为了艺术而献身,那只是你让自己心安的说辞,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一己私欲。”沈翊声音低沉,眼神复杂,“你的画在杀人,这早就不是艺术了。”
“不……不是这样的!”徐一帆还想辩解,却被沈翊打断。
“当年我以为我的画在杀人,所以我在这里用一把火烧完了我所有的画作,也就此从美术界消失了七年。”沈翊眼神闪烁,眼眶微红,“但现在我很相信,且坚信我的画是在救人,是在阻止犯罪,而你的画是在杀人。”
“从你为了画而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做一个画家了。”沈翊缓缓起身,低头俯视徐一帆,“你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再画不出触动人的美好的东西了。”
徐一帆眼眶通红,不停地小声嘟囔:“不会的……不会的……”
这时救护人员到了,把姚翠翠带上了救护车。
沈翊目送着姚翠翠被带走,余光瞥见墙壁一角的一幅油画,瞳孔微缩。他快步走过去拿起那幅油画,画中也是一个少女,少女穿着鲜艳的红裙坐在昏暗的角落,嘴唇上残余着鲜红的血迹,微微垂落的右手里还握着一个酒杯。
这幅油画的背后还有一幅画,是一个被五彩斑斓的花瓣包围着的骷颅头。
沈翊心头一颤,顿时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画了几个人?”沈翊转身看着徐一帆,眼神冰冷。
“两个。”徐一帆这次回答得爽快。
“这个画中的少女呢?”沈翊缓缓举起画着红裙少女的那幅油画,声音微微发颤。
“她也在这。”徐一帆漫不经意地回答,随后闭上了眼睛。
沈翊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她在哪儿?”
徐一帆终于睁开眼睛,抬了抬头:“里面。”
沈翊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房间没有门,从外面看上去破败不堪。沈翊缓缓走近,脚步显得格外沉重。
还没等沈翊走近房间,便能闻到一股强烈的腐臭气味,沈翊用衣袖捂住口鼻,强忍住不适继续往里走,很快一片狼藉便映入眼帘。
房门口的桌子上单独摆放了一个头骨,其他的尸骨则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房间内的地面上,尸骨周围还有一片黑压压的东西在不停蠕动,沈翊辨认出那是尸虫。
从尸体白骨化的程度来看,死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时警队的人将徐一帆带走,又将尸骨带回警局做DNA检测。
沈翊终于忍受不住屋里难闻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冲出房间蹲在墙边剧烈喘息,等到缓过神来后他感觉到一阵后怕。
如果这次姚翠翠的父母没有及时报警,姚翠翠就会像那个死去的无名少女一样成为徐一帆口中“艺术”的祭品,她的尸体也会被随意丢弃,直至腐烂无人在意。